那火苗飄飄搖搖出了小區(qū),趙純點了一根菸,慢條斯理的跟著,我承認我沒有他那麼淡然,好像就算是天塌下來,他還是一臉平靜。
我卻緊張的不行,那火苗一會兒閃一下,一會兒滅一下,好幾次我都感覺就要被晚風吹滅,可卻在我心頭續(xù)續(xù)又亮了起來。
這種折磨就好像看著自己的親人垂死掙扎一樣,我因爲緊張,後背的衣服已經(jīng)溼透了。
這小區(qū)門朝東方,那鬼火出了門就往右側(cè)飄去,一路沒停,趙純一句話都沒說,我們足足跟了二十多分鐘,那鬼火竟停在了一處廢棄廠房之處!
我一愣,停住了是不是代表找到了小童的靈魂?
我看向趙純,發(fā)現(xiàn)他面容平靜,只是那對眸子中透著一絲警覺掃過整個廢棄的廠房。
我回頭看了一眼,c市區(qū)的路燈籠罩著,而我和趙純已經(jīng)遠離市區(qū),面前這廢棄工廠上破磚爛瓦不說,還有一些生鏽的半掛貨運車。
那車門都鏽的斜掛在車頭的一側(cè),車身都鏽的看不出原本的車身顏色,好像擡手一碰就會散架一樣。
正對面一排沒有窗戶架子的廠房好像廢棄了許久,那粉刷的白色牆壁,一塊塊的脫落著,似乎風雨洗禮的很嚴重。
襯托著那幾扇沒有玻璃的空洞窗戶,像是一排黑洞一樣,讓人毫無安全感,又好像那黑洞中隱藏著未知的東西。
“啊……啊……哦!”
可偏偏在這荒涼的地方發(fā)出讓我頓時臉紅的嬌喘聲,那聲音宛若隨風飄來,好像來自四面八方。
我後背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眼前的那意思代表小童生命跡象的鬼火竟然越來越小,一轉(zhuǎn)眼竟小的只剩下螢火之光!
“趙純!怎麼辦!快滅了!?”我著急的抓著他的胳膊,他沒有說話,只是平視著整個廢棄廠房。
“別怕!”趙純低聲的對我說道,我的心安定了下來,可是,那火真的快要熄滅了,是不是小童很快就會死掉?
趙純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他一步步踏進這廢棄廠房,身後的手卻抓著我的手,一絲都不放鬆。
“啊……啊……”廠房內(nèi)那一排黑洞洞沒有任何窗戶架子和玻璃內(nèi),那嬌喘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感覺道趙純另一隻手夾著的黃紙不由得捏緊了幾分。
“啊……”一聲痛快的聲音頓時傳來,我腦中頓時空白一片。
之前嬌喘是女人的聲音,這一聲,是男人的聲音,而且……很熟悉,熟的讓我不想承認聲音的主人!
猛然趙純往前一丟,那黃紙沒有燃燒,可是,卻向長了眼睛一樣衝著那沒有窗戶的黑洞中衝了進去!
緊接著傳來一聲女人犀利的慘叫!
那叫聲透著絕望,好像天都塌了一樣!可那種絕望中還彌留著先前那種種解脫的痛快之感。
趙純竟一個箭步衝過了過去,躍上空洞的窗臺跳進了廠房裡面。
我如夢初醒,畢竟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離那窗戶至少有十步的距離,這是目光初步保守估算,趙純竟一縱身,就躍進了黑暗,那時間絕對連一秒鐘都沒有。
至少我知道,我還沒有回過神來,手心傳來的溫潤還在,他便已經(jīng)灌入夜風。
一瞬間,一股冰寒刺骨的風浪撲面而來,就從趙純跳進去的窗口襲面而來!
我被這風吹的有些晃神,整個身子明明冒著夏季本該有的汗水,我卻老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很快,趙純從那黑洞內(nèi)跳了出來,我本是開心的,可是,我卻感覺我的心好像很悲傷,硬是努力卻開心不起來。
這一細節(jié)我當時並未過多留意,我留意的是此刻趙純身後還跟著一絲霧氣,那霧氣就好像沒有手腳的人形白色牀單在飄動。
我的神經(jīng)頓時緊繃了,那……那是小童的魂魄嗎?
他漫無目的的飄蕩著,不緊不慢,好像一隻沒有目標,沒有思想的白色紙糊的風箏。
我承認,我不是第一次見到鬼,畢竟我見過少華,可相比之下,少華竟在我心裡沒有那麼恐怖了。
畢竟眼前這個看不到手腳,雙腿懸浮的靈魂是我親弟弟的!
這種感覺,沒有經(jīng)歷過,誰都不理解那種骨肉親離後見到靈魂的感覺,我無法說是喜極而涕,只能說是悲極而泣。
趙純緩緩的朝著我走來,路過我身旁的時候,他只是蹙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口中不停念著小童的生辰八字。
就這麼一路,如同鬼魅一樣,穿過c市的鬧市區(qū),回到了小區(qū)。
當那一抹白影與酣睡的小童身體合併的時候,小童頓時迷迷糊糊歪著頭吐了,像是喝多了酒一樣,滿屋子都充滿了酸臭味。
“必須得找到那怨婦,不然,小童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趙純喃喃道,將那打翻在地上的風扇扶起來,起身就走到了車庫外頭。
我跟著走出去:“什麼意思?小童他……要是出事了,我爸媽自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暫時不會有事,回去再說!”
趙純說完,關上捲簾門!
我看著趙純先走一步的背影,心裡還是放不下心,我跟著他出了小區(qū),他上了車,車門關上發(fā)出的響聲似乎讓我頓時清醒了。
等我坐在副駕駛位上繫上安全帶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好冷,好冷,那種冷就好像寒冬臘月,老家裡十幾年前的那種茅草房,一股寒風裹著雪花從破舊的屋頂上刮進來的感覺。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車子已經(jīng)啓動,我看著趙純的側(cè)臉,努力了半晌才說:“我……我冷!”。
趙純沒有看我,只是將玻璃窗關上,我頓時覺得臉上沒有什麼風吹過來,可是,我還是覺得冷,骨頭都酥了!
“你……你是不是開冷氣了?”我抱著自己不斷髮抖的肩膀,顫顫巍巍的說道。
可趙純側(cè)面只看了我一眼,一陣急剎車的聲音響徹夜空。
緊接著,我感覺我被抱緊,似乎稍微舒服了那麼一點點,可是,那股來自於骨髓內(nèi)的冰寒似乎讓我神志不清。
在我最後一絲殘存的神志中,我想起了廢棄廠房從窗戶裡鋪面而來的一股陰風,那種寒冷轉(zhuǎn)眼即逝。
我不敢確定,可我此刻,腦中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有過多的思維,卻偏偏有一股清晰的思維在我腦海中呈現(xiàn)——你有過孩子嗎?你知道嗎?它從來沒有呼吸過這世界上一口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