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如李敬這般優秀的後輩, 李老爺子寧願送他去美國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深造,並且多少年來精心保護,寄託厚望, 若是李敬爲了愛情與自由真的與他對抗, 他又會作何感想呢?難道只因爲他渴望愛情渴望自由, 就要放棄他嗎?
或許他不過也是在賭, 不惜在T城商界樹敵, 不惜付出沉重代價,將對李敬的信任賭上。
但是無論這個或許有多大可能,李敬都是不願意讓橙茵冒一丁點兒險的, 所以他刻意將與外公見面的日期說後了一天。
但聰慧如橙茵,怎麼會不了然此間的微妙, 她哪裡捨得再讓李敬獨自承受一切, 她想幫他。於是先問過李敬的父親, 再小心地提前了半日。
而心疼她如命的袁木很是不放心,硬是要跟來, “你進去吧,我只是在外面的小道上等著,萬一有什麼事你CALL我。”
其實他最是矛盾——
人家一雙情人對抗命運捍衛愛情,你個情敵瞎湊什麼熱鬧呢,不單是看著眼紅心疼, 更是面子自尊都拋卻在外了。可是偏偏懸著的那顆心啊, 傻愣愣地硬往人家女孩那兒撲。真是無奈心酸百味雜陳啊~!
橙茵也頗爲無奈, 好求歹勸都動搖不了袁木。直到最後那雙琥珀色的眼悽悽然地彷彿要落下淚來, 她才挫敗地嘆口氣, 上了山,任他若即若離地跟著。
站在山口, 橙茵不住感嘆T城這樣的新潮都市裡居然還藏有一座明清風格的古樸山莊,淳厚而雅緻,在鬱鬱蔥蔥裡支出牆翹起檐來。走近,發現更是藤蘿纏繞,清幽異常。門口牌匾上“秀荷山莊”四個燙金大字蒼勁有力,仿若新題,想必時常有人擦拭。橙茵摸了摸牌匾,不禁莞爾,對此次的拜訪更加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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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坐到李外公的對面,已不是當初的心情,橙茵陡然覺得自己長了幾歲。
對於橙茵突然的拜訪,李外公不甚驚訝,卻沉住了氣,“我以爲該是敬兒來。”面上也不客氣地凝上寒霜。
“李外公,什麼都是瞞不過您的,但是我來不是跟您討論資格問題,只是覺得這樣您說話會比較方便。”橙茵還一如既往般不卑不亢。
“還真的不知該贊你有勇氣還是笑你不自量力。”李外公言語間都不再含蓄,咄咄逼人。
“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在李敬心中的位置已經有了一些偏移,這樣的話,也無所謂嗎?況且沒有幾分勝算,我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在您面前露臉的。”初生牛犢的自信讓橙茵臉上閃耀著光輝。
“歐陽英祈能耐到利用小孩來對付我嗎?”她的話成功擊到了李外公的痛處,他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度,隱隱帶著點焦躁。
“李氏的確在T城呼風喚雨的,但是太過孤立也不是好事。”橙茵沉下聲來。
“哼。”李外公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濃厚的嘲諷,“那又怎麼樣?你不要以爲聯合了一些企業就可以跟我昂著頭大小聲了。就算是歐陽氏又怎麼樣?他們倆聯手又怎麼樣?加起來不過是李氏30%的股份!別忘了橙氏股票還在我掌控之中。”李外公不以爲然地朝她揚揚手,眼中滿是不耐煩。
“這正是我今天要來向您說明的情況了。衆所周知您在李氏的股份是54%。如您所想有歐陽氏的支持,李敬手中持有的股份率可以達到30%,而當年您給他姑媽5%的股份,已經表明會力挺他了。並且還有卞翰欣媽媽3%的股份,秦伯2%的股份。
最近歐陽氏又收購了將近5%的股份,只要支持李敬的股份達到45%以上,憑歐陽爸爸的能力拉攏一幫小股民的支持是完全沒問題的。並且現在李氏家族企業改革,在董事會您要面臨的問題還會更多。”
說完,橙茵仔細看了看李外公的臉,無意外地發現他在商場滾爬多年練就的處變不驚的沉著,可是從他嘴角向下垮的弧度可以得知自己又一次成功震撼了他的內心。
她又趁熱打鐵般說起來,“您想搞垮橙氏、我舅的公司或是卞翰欣媽媽的公司,自然是辦得到的,但同時您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大家都是商人,吃虧冒險的事怎麼都不劃算。如果合作的話,帶來更多的是利益。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李外公瞳仁中洶涌起風暴,掩藏了幾絲激賞,“還真的沒想到你可以籠絡那麼多人。雖然是歐陽和敬兒在做,實際上你也幫了些忙吧。我知道你們已經陷得很深,□□有些難。但你可明白,如此鋌而走險,害了你自己不說,會害了敬兒的。男人有了牽制就等於毀滅。我如此處心積慮,扮演不討好的角色,無非是想讓他變得更強大而已,而不是變成終日兒女情長綿綿糯糯,最終庸庸碌碌過一生的無能之輩。”李外公的聲音已似鐵錘般重重敲落,驚得橙茵心一顫一顫的。
她理了理心緒,懇切地展開笑容,“您是李敬的外公,他至親的長輩,我想您一定是愛護他的。但是李敬做這麼多,也並非真要與您較什麼勁,心底對您還是敬愛著的,他不過想得到一份本該有的自由和一份不算奢侈的愛情。否則他也不會躊躇這麼許久,甚至不惜與我分手。”
李外公似乎不爲所動,露出了高傲的不屑一顧的眼神,臉色仍是嚴肅得近乎冷酷。橙茵登時衝動地站了起來,“你們都喜歡用傷害來表達自己的愛嗎??秀荷阿姨如果泉下有知,見到她最愛的三個人鬥來鬥去,也難以瞑目!”她激動得全身都在顫抖,說完,她才意識到說得太重了。
果然,李外公目光突然一凜,直直地投向她,帶著徹骨的寒意,“丫頭,你夠膽,居然敢在這跟我叫板!”不同於李敬的冷漠,也有別於歐陽英祈的高傲,他的眼神有種攝人心魂的可怕力量,決絕無情。
橙茵霎時頭皮發麻寒毛豎立,額上也滲出細密的汗,幾乎有了拔腿而逃的衝動。
我不能逃避,我不能輸!
她暗暗捏了捏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向著李外公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然後緩緩直起身來,無所畏懼地對視著他,
“雖然我是個晚輩,不合適在您面前談條件,尤其我又是個外人,提這些顯得唐突不夠禮貌。但是這一切是因爲我而起,所以我有責任在此把話說清楚。
說實話,我曾經試過逃避這一切,但是終究做不到。您可以嘲笑我的天真幼稚,也可以嘲笑我的自不量力,但唯獨請不要看輕我對他的這份感情。
您說威脅也好,您說挑釁也罷,我拋卻一切,剜心掏肺也定要堅持到底!”
那異常堅定執著的眼神,深深震撼了李外公,或許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始終無法理解年輕人爲之赴湯蹈火甚至死去活來的愛情究竟動人在何處,他下意識在害怕,害怕在這唯一無法掌控中失去至親的外孫。他陷入了沉思,開始反省自己所作的一切,是否到頭來還會有意義。
趁這當兒,橙茵昂首走了出來,大門口迎接她的是收到風聲急著趕過來的李敬。他張開雙臂將她用力壓到胸口,彷彿要將她揉進血肉裡,“橙茵你這個傻瓜!”
她從他懷裡伸出手來,輕輕撫平他糾結的眉宇和眼角的淚花,“傻人自有傻福,不是有個傻瓜捨不得我嗎?!”
李敬失笑,“怎麼樣?”
橙茵也笑了,“我只能說你能安安穩穩長這麼大不容易。”
“那是!”李敬嘴角勾起幾絲嘲諷,隨即耍賴似的輕哼了一句,“我這麼不容易,你就更不能不要我了。”
橙茵立時臉就紅了,害羞地在他胸膛上戳了戳,“所以說你更傻嘛,都已經把你逼到這份上了,我哪裡還敢不要哇!”
他嘴角的弧度大了起來,綻開一抹迷人的笑容,蠱惑著橙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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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李敬把橙茵輕輕推開,正了正臉色,“那麼,我要進去了。”
“你先等等。”橙茵又在他胸膛上畫了個圈,露出個神秘的微笑,“你媽那根軟肋我們都已經對你外公試探過了。今天我們還要試試你意想不到的另一根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