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茵才放下行李箱, 橙姍姍大姐的質問劈頭而來,“丫頭,是不是揹著我在外面有人了?”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呢。自顧自地倒了杯水灌了幾口, 橙茵才緩過勁, “您怎麼知道?”
“瞧你最近買多少新衣服, 在鏡子前一站就半個小時, 吃飯還一個勁地傻笑, 悶騷的厲害``````”
橙茵翻翻白眼,趕緊作了個暫停的手勢,“哎——打住, 我招?!庇謹倲偸郑澳闩畠航K於有人要了。”
“啊——!”頓時尖叫響徹客廳, “誰?”
“李敬。”橙茵還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預計的爆慄沒落下, “沒可能啊。你要錢沒錢, 要色沒色,人也不溫柔, 他圖你什麼呢?!背葕檴櫞蠼汔洁熘荒樀牟唤?。
“是啊,我何德何能?!背纫饻\笑,向後靠在沙發上。
“呃~!”本來想調侃的橙姍姍大姐一下子尷尬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就憑你——我橙某人的女兒, 堅強勇敢, 積極樂觀, 品學兼優, 思想進步, 肯定是花見花開,人見人愛啊。”
橙茵“撲哧”笑了。
“不過看那小子背景似乎不簡單, 別被套住了啊。”大姐正色道。
對呀,不簡單,很不簡單。橙茵心下說。
大姐繼續囑咐:“你還是瞅個空把他帶到家裡來,讓外公和媽把把關。”很是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越早越好?!?
早?!再早還是沒有李敬的外公早。
第三天,橙茵本來約好戴靈、盈盈她們出去玩。剛出別墅區大門,就看見一輛豪華得很低調的黑色加長轎車等在那。這~這不是哪家租的婚車吧。正準備繞行,車門打開,下來兩個戴墨鏡的黑衣人,媽呀,該不會是來抓逃跑新娘的吧。哪知兩黑衣人朝她走來,齊齊鞠了一躬,“橙小姐,你好!”
嘴角抽搐了兩下,橙茵不由地結巴起來,“你~你們是誰?”
一個黑衣人拿出手機,迅速按了幾下,遞到她耳邊。
“橙小姐,”手機裡傳來蒼勁的聲音,“我是李敬的外公,今天想請你茶樓一敘,請務必賞臉。”這就是那個二十年前動動手指頭就能讓T城晃一晃的李外公?!呃~~,光聽他的聲音我都能抖三抖呢。昨晚怎麼沒聽李敬說過?他今天不是會帶葉秀荷逛逛T城嗎?敢情真的這麼巧?她正七想八想的時候,黑衣人已經收了手機,做了請的手勢,瞧那陣勢,是不想也得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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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幽雅古樸的琴聲,橙茵被帶著走進茶樓的包間,白髮老人正端坐在靠窗的位置,飽經風霜的臉龐上,一雙炯炯逼人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嘴角浮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橙小姐,來了!”
“李外公好!”橙茵小心地笑了笑,緊張得都快站不住了,趕緊在老人對面坐下。
“今日如此倉促將你請過來,又沒有叫上敬兒,實在有些唐突。”老人言語間充滿了客氣。
橙茵因卞翰欣的警告心裡已有了戒備,心想這上來就先一通客氣,後面可得悠著點兒,她沒吭聲,只是笑笑。
“敬兒也是,最近不知忙著什麼。秀兒從美國過來已有一段時間了,我昨日催促,敬兒這才勻出時間來,今日兩人才同出去?!倍似鸩璞?,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這才彷彿想起來介紹,“啊,秀兒,就是葉秀荷,脾氣太嬌,呵呵,都讓敬兒慣壞了。橙小姐見過的吧,一個女孩子家,還喜歡瞎弄些功夫?!?
這好似只是聊天的一小段,可是聽在橙茵耳朵裡,就那麼不是味兒。先是指桑罵槐地說最近李敬被她霸著呢,而後表明葉秀荷十分被自己看重,同時又被李敬寶貝著。最後竟暗示救她的事。她的心一點點沉下來,看來今天別指望他有幾分善意。
此時,一杯淺綠清茶輕輕地遞了過來,淡淡的茶香立即繚繞屋內。李外公眼皮一耷拉再一擡起,在包間裡的其他人立即撤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他們倆和一個伺茶的服務生。
空氣中壓抑隨即瀰漫開來,橙茵不自然地喝了口茶。
“橙小姐,橙言生先生是你的——”老人忽然頓了頓,詢問似的看著她,眉宇間好似多了份和藹。
“是我外公,您認識?”聽到外公的名字,橙茵一個激靈,腰板挺得更直了。
“哦,我和橙先生算有點交情。橙小姐如此聰慧過人,原來系出名門啊?!崩先嗣佳坌﹂_,“橙先生經營有方,生意興隆得很,分公司開得多,又有兒孫撐著。如今還有橙小姐這麼爭氣,橙家後輩有人啊?!?
橙茵心裡嘀咕:怎麼就扯到外公身上去了呢。這老狐貍字眼裡暗藏玄機,甚至語氣都帶著含義,她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聽得懂。她心裡不知怎的,倒是鎮靜了些,索性不接話,端起茶杯一邊細品一邊接著聽。
老人有些渾濁的眼忽然幽暗下來,眸底卻隱隱透出些許精光,“我們李家就沒那麼幸運了。不瞞你說,我女兒不幸早亡,女婿跟我經營理念不太一致,留個外孫,雖有些本事,卻不甚乖巧。我人也老了,總指望著有個可心的人幫幫手,將來能撐撐局面。饒是這樣,也難以如願?!?
橙茵心想,怪了,你跟我這賣什麼可憐呢。什麼不幸早亡!好一個經營理念不太一致!那李敬他爸就是間接殺害你女兒的兇手,你死對頭!輕描淡寫幾句場面話就把我給打發了?!可這豪門大家玩的就是心眼,我倒要看看你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老人嘴角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他也沒接著說,又端起茶杯喝了好些,放下,杯快見底了,服務生趕緊給添上。他這才清清嗓子,問道:“橙小姐畢業後會留在T城吧?”
“是的,可能讀研吧?!背纫鹦⌒囊硪砘卮鹬?,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多讀些書總是好的,經營公司也會方便很多?!崩先司従彽赝伪骋豢浚熬磧翰痪靡矔孛绹?,繼續修完學業,總這麼瞎折騰,也不是個事,你說呢?”
這答案呼之欲出啊。橙茵登時一身冷汗出來了。
“我呢,也是捨不得,那麼遠的地方,孩子也著實招人疼。”老人臉上浮現了慈愛和深深的歉意,表情真實得令人心酸,“不過,秀兒一家倒是很照顧敬兒,到底是看著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想分都分不開呢。我也是顧及這些,才放心他一人過去。”果然是這樣!橙茵知道李敬爸爸大概會反對,但沒想到李外公也這樣,自己竟這麼不招人待見嗎?!在李外公看來,芭比娃娃也不過是一墊背的,他怎會讓繼承李家大業的李敬娶她呢。就是一墊背的,也是可以擠兌了自己的。可能是喝到茶杯底了,橙茵感覺滿嘴都是澀澀的味道。
旁邊的服務生仍然眼快手勤地將茶添滿。
“橙小姐,你和歐陽盈盈也是同學吧。敬兒不懂事,少時又缺母愛,這些年真是多虧你們照顧了?!毙?,這會又把她擠兌到他爸那邊了,真的是李敬的一點邊都挨不上了。“年輕人啊,好衝動,有些情結也是難免的。橙家和李家都是傳統企業,偏偏是出不了大錯的??墒侨松償堤?,想必橙小姐也不會爲了糾結這些小事而讓橙先生擔心爲難吧?!笔瞺什麼意思?難道是威脅她和她外公的企業?天!橙茵突然想起了卞翰欣說的那幾個砍傷李敬的流氓。她的心重重地跌落。
李外公看著橙茵剎時變白的臉,還想說些什麼。忽然橙茵開口了,語氣不急不緩,態度不卑不亢,只是緊握的拳頭透漏些許緊張,“李外公,我想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只是一點我不明白,爲什麼不能是我?李敬喜歡的是我,我的家世,如您所說,也算T城不錯的企業,這種結合對李氏不會有壞處。您有什麼覺得不滿意的呢?”
“橙小姐果然精明,一點就破啊。”李外公眼裡竟有絲激賞,“只是,我的選擇自然有我的道理。不方便透露了。如果說業務,和橙氏的合作,李氏肯定如虎添翼,但是如果是個人感情,我不贊成敬兒過早地將自己另一半訂下,也不希望和橙氏有這方面的接觸。”
橙茵很禮貌地笑了笑,“我叫橙茵,李外公不必拘泥於禮節,叫我橙小姐,我還是很想尊稱您一聲外公的?!彼辛藳Q心,語氣已是斬釘截鐵,“您說的,恕我難以從命。正如您先前說的,年輕人有些情結難免的,所以我願意爲此付出代價,我不想將來後悔?!?
“是嗎?那就希望不要鬧得不愉快纔好?!崩钔夤m然面上帶著笑,語氣卻陡然冷卻,猶如三月的寒風凜冽。
橙茵已覺得沒有逗留的必要,道聲別,匆匆離開了。
出了茶樓,豔陽已高照,擡頭看去,竟白花花的刺得眼淚嘩嘩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