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地, 李敬的橙家之旅要愉快多了。等他出了橙家,橙茵這才詳細彙報了前兩天和李外公見面的事情,也表明了要和李敬共同進退的決心。
一個爆慄猝不及防地在她頭上炸響, “鬼丫頭, 現在才說, 是怕我們剛給他難堪吧。”橙姍姍大姐瞪起眼, 很是不滿, “我們大人會跟你們小孩一般見識?!你就這麼保護你的小情人?!”
還不瞭解你這火爆脾氣,至少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吧。橙茵暗自反駁,就是沒敢說出口。
“那還不是遺傳你的?!”坐在一旁沙發裡的外公嗤笑一聲讓姍姍大姐迅速漲紅了臉。
久未出聲的舅舅側過臉來, 微笑著開口,“回想起來二十年前T城商界確實有兩大轟動性緋聞:一是橙家大小姐爲愛情拋棄榮華富貴, 毅然私奔。”朝姍姍大姐方向努了努嘴, 無視她眼睛裡迸射的火花, “二是李氏千金與歐陽氏公子喜結連理,T城商業史上最強聯姻。”
“外公, 您當時瞭解的情況是怎樣的?”橙茵卻偏著頭望向了若有所思的外公。
“據我所知,歐陽氏那些年雖然遠不如李氏做的大,但在燈具製造業也是佼佼者,還上了市。後來突然就垮了,還是靠李氏出手相助才起死回生的, 沒多久就傳出兩家聯姻的喜訊。”外公飽含深意地望了橙茵一眼, “當時啊, 真是垮得太快了, 半年都不到, 歐陽老頭急得差點連命都沒了。”“太快”兩個字還用了重音。
“外公您是說``````”橙茵陡然一驚,直起身。
“啊?!”姍姍大姐沉不出氣地搶先說出大家心底的猜測, “那歐陽氏不會是李老爺子搞垮的吧?!至於嗎?!就爲了寶貝女兒和歐陽公子結婚?!”
外公並沒有正面回答,冷哼了一聲,語氣裡透出一絲輕蔑與不屑,“當年李氏在T城可謂是呼風喚雨,想要對付誰自然易如反掌。而且李浩這老傢伙在商界是出了名的下手快狠準,只要達到目的,什麼手段是不擇的。表面光鮮,內裡污濁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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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聽著,橙茵不禁後背都密密地滲出汗來。
“我們橙氏是食品行業,李氏要弄我們比較麻煩一點。”舅舅看出她的臉色不佳,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李老頭應該不會大費周章地拿橙氏開刀,這樣對李氏一點好處都沒有。”
橙茵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
“話說回來,李敬這小子倒是有李浩些許的風範,沉著冷靜聰明內斂,又少年有爲,如此一表人才,難怪深得李浩器重,也難怪我們家丫頭情竇頓開啊。”外公貌似輕鬆地調侃起來,“橙茵啊,你真的準備好了?這可是一座大山啊,你確信你扛得下來?!”
聰明如橙茵怎會不理解這一語雙關,她揚著眉毛篤定地說:“這點我還比較自信,對他來說我還是挺特別的。”隨即又有些不安地低下眉眼,“只是我不想他爲難,也不想賭上橙氏。”
“放心吧,有些事還是讓我們來煩好了。”外公面帶微笑地站起身來,踱到房門口,側臉丟下一句,“丫頭頗有點你媽當年的氣魄啊。”開門離去,留下豪爽的笑聲在房間內飄蕩。
一時間,橙茵都沒聽懂這到底是讚賞還是諷刺,只得尷尬地衝著姍姍大姐笑了笑。
可是一向瀟灑如姍姍大姐也會露出象今天這般嚴肅而謹慎的神色,“丫頭,李家的人,我們玩不起,你還是趁早放手比較好。”
橙茵詫異地不知說什麼纔好。舅舅卻先開腔了,語氣有著異樣的諷刺意味,“天,這哪裡是勇猛的姍姍會說的話啊?!”
姍姍大姐反倒異常鎮定,“老爸的公司是他多年的心血,玩不起這種愛情遊戲。”
“當年不知道是誰上當受騙讓橙氏損失那麼多的?!”舅舅毫不留情面地反將一軍。
“就是因爲這樣,我纔不想再讓橙氏冒這種險。”姍姍大姐站了起來,叉著腰,十分激動,“橙茵年紀輕輕的,還能抽身,象我現在再後悔也挽回不了什麼了。”
“你怎麼就斷定橙茵處理不好了?!我看她比你當年可厲害多了,連看人的眼光都比你強!”舅舅還真是強悍,什麼都敢往媽媽痛處上踩。
橙茵無奈地搖搖頭,幽幽地嘆著氣,她還真沒想到敢愛敢恨的媽媽這個時候居然不站在自己這邊。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悄悄地打開門,退了出去。
李敬,即便你就是那條蛇,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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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敬的HONDA把她帶到蕭肅冷清的山上,橙茵才明白李敬特地囑咐她穿得素淨一些的意思。前頭大門上掛著的牌匾赫然寫著“XX公墓”。
李敬來到一座墓碑前,將手中的百合鄭重地放下,低沉著聲音介紹,“這是我媽。媽,這是橙茵。”橙茵走近,墓碑上照片裡的女士年輕漂亮,眉宇間和李敬有些相似,溫潤的笑容更是神似,一樣充滿溫柔的誘惑。
蔚藍的天彷彿一塊畫布,扯了幾絲棉絮般的雲粘在上面。一身淺藍的李敬靜靜地立著,神色淡然,好似融入畫般和諧。又好似在傾訴些什麼,周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好一會,“謝謝那天你家的款待。”他低低地說:“可我~~實在沒什麼更好的地方可以帶你去。”語氣竟是強烈的侷促不安,肩膀也頹然垮下。
橙茵感覺好似突然一記重錘敲打在胸口,又痛又悶,眼睛更是酸澀得難受。她衝上去,從背後抱住他,雙手緊緊環在他的腰間,整張臉埋在他寬厚的背上。好久,兩人都沒有說話,微風拂來,柔柔地撫慰著他們。
李敬反身將她抱住,頭也順勢擱在了她頭上,幽幽地道:“沒告訴過你,我媽生前有抑鬱癥,自從她走後,我每晚會做同樣的噩夢。昨天,我去看我媽曾經的心理醫生,無意中知道了一個秘密,一個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的秘密。”
橙茵身子一僵,既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等待著答案。
他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來,又悠悠飄向很遠,“我媽去的時候是打算帶上我的。”
橙茵猛地擡頭,順著李敬繃得緊緊的下巴,微微上翹的脣角,看向他烏黑得如潑墨山水畫般濃郁的眼,閃爍著似喜悅又痛苦的複雜神色,“她也給我吃了很多安眠藥,不過我被搶救過來了,只是那時我太小,不是很明白,而且我接受過催眠。”
是幸福地死去,還是痛苦地茍活?這就象一道永遠無法得出正確答案的難題,在李敬心中無奈地糾結。
橙茵心疼得掉下淚來,想說些什麼,一開口卻哽咽在喉。她只得狠狠抱緊他,好似下一刻他就會消失在風中一樣。
他的聲音低低地彷彿要哭出來,又輕飄飄地隱入風中,“原來,她是打算帶我一起走的。原來,我也曾經被愛過,對不對?”
橙茵凝視著他薄薄的脣在剔透的陽光裡閃爍著淡淡的玫瑰色光澤,攝人心魂,沒回答他,她的脣直接覆了上去,帶著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