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帝都出發的隊伍一路快馬加鞭,晝夜未歇。
風雪未停,一路上如刀割面,顧酒歌清俊的眉眼都像被冰凍住了似的。
除了偶爾問侯玉扶一聲冷不冷,便沒有多餘的動作。
玉扶自是不冷。
她出門前,李大娘和丫鬟們給她裹得層層疊疊,最外頭還罩上了一件大大的狐皮斗篷。
她整個人像裹在一團球裡頭,只希望自己不要從顧酒歌馬上滾下去就好。
要是滾到地上,估計停都停不住。
“餓了沒有?”
顧酒歌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玉扶應了一句什麼,隔著厚厚的斗篷悶聲悶氣,叫人聽不清。
她使勁伸手把臉上的斗篷撥開,露出熱乎乎的小臉來,吐出一大口白氣。
“我不餓,還可以繼續走?!?
斗篷裡實在太悶了,她再不把臉露出來,沒冷死先悶死了。
行軍到蘇州城外,夜色深沉,顧酒歌勒住了馬。
“今夜無月,雪夜行軍不安全。不如在此地暫時休息,待烏雲散去再繼續趕路。”
這一路行軍快如閃電,他心中牽掛顧述白二人的同時,也擔心自己的隊伍先出事。
好在這五百騎兵訓練有素,甚至比他更有行軍的經驗,一路來到蘇州府境內倒也沒有出事。
唯獨——
顧酒歌親手把玉扶從馬上抱下來。
“累壞了吧?身上疼不疼?你不會騎馬,坐在馬上跑得這麼快,肯定渾身都疼?!?
玉扶跳到地上,先把自己的藥箱拿下來,檢查了一番裡頭的藥瓶。
一路上一直聽到郎當聲響,她生怕放在馬背上的藥瓶被震碎,幸而都好好的。
“我不要緊,只要這些藥瓶沒碎就好。”
其實她四肢已經疼到麻木了,伸手去檢查藥瓶的時候微微發抖,顧酒歌看在眼中。
既然她不肯承認,他索性也不揭穿。
“快坐下吃點乾糧?!?
將士們快手快腳地生起火,將雪煮化成水,就著熱水啃乾糧。
實在硬得啃不下去,便把乾糧在水裡泡一泡,囫圇塞進嘴裡果腹。
姿態實在不雅,這個時候也沒有辦法。
玉扶學著他們的樣子,把乾糧掰成小塊丟進口,像是含著一塊小石頭似的,而後飛快端起熱水。
顧酒歌劈手奪去,“剛煮好的水不怕燙嘴?你是凍得手都沒有知覺了,這麼燙的水端在手裡也感覺不到?!?
他把自己隨手的酒囊遞給玉扶,“喏,這酒是溫的,但喝下去渾身都會暖起來。”
酒啊……
玉扶有些猶豫,她從來都沒喝過酒。
“師父說小孩子不能喝酒,我還是等水涼一些再喝吧?!?
“他說的是仙人谷裡嬌生慣養的小孩子,不是現在跟著一羣將士雪夜行軍的玉扶。你若不喝,到後半夜非凍壞不可?!?
荒郊野外,漫天飄雪,還有陣陣寒風。
這種冷不是任何毛皮可以阻擋的,必須要從內而外地暖起來。
玉扶朝身後一看,將士們也在傳遞酒囊,一人仰著頭朝口中灌一口。
軍中非到慶功不得飲酒,這是顧家軍的規矩,今日人人都壞了這個規矩。
可見顧酒歌的話並非聳人聽聞,而是事實。
玉扶咬了咬脣,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囊,仰頭灌了一大口。
“咳咳……”
辣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衆將士朝她看來,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顧酒歌忙遞上水碗,另一手給她拍著後背順氣,“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越烈的酒越暖人?!?
玉扶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水,喉嚨裡還是辣得不行。
“二哥,我……我的聲音?”
糟了,她從來沒有喝過這麼烈的酒,稚嫩的嗓子被燒得沙啞。
顧酒歌眉梢一擡,握住了她的手,總算不抖了。
“吃飽了沒?吃飽了把衣裳穿回去,別凍著了。”
荒郊野外沒有遮攔,他只能讓玉扶靠在一塊大石頭底下避避風,大手一揮披風,把她擋在自己身下。
裹得厚厚的玉扶露著一張小臉,臉色紅紅的,方纔喝下去的酒都化成了熱氣。
她被這股熱氣薰得發暈,眼皮越來越重,慢慢合了起來……
再醒來的時候,天光初明,她已經在馬上了。
“二哥,我們到哪裡了?”
“馬上就到常州了?!?
顧酒歌笑著低頭看她,“你醉了,一路上都沒醒過。我頭一次見到能在馬上睡得這麼香的人,看來那酒沒有白喝。”
玉扶晃了晃腦袋,把斗篷的帽子揭下,試圖吹風清醒一點。
“我們花了一天一夜就到常州了,真快。大哥哥他們一定還在等著我們,我們一定能找到他們!”
她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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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小可愛們平安夜快樂,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