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朕能否做到,你能坦誠以對,朕便很開心。”容棋遠換了正式的稱呼,難得在她面前認真起來,自稱朕,說話的表情和語氣,也如同在與地位均等對手談判,低沉道:“你只管說來聽聽。”
談琰音微微一笑,放眼望著這大好的錦繡江山,沉聲宣佈:“封后大殿上,我希望你下一道聖旨,若非我自己放棄,你今生不得廢后,並且,我要參與朝政。”
容棋遠似乎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並沒有太大反應,稍作沉思,低聲問:“即要我給你保證,如何還爲自己留了餘地,我不得廢后,你卻可以隨時放棄,是否不夠公平?”
談琰音轉頭看他一眼,搖頭失笑,垂下頭掩去目光些微的失望,再擡頭看他的時候,仍舊是一片冷靜淡定,緩緩道:“我這餘地不是留給我,是留給你的,假如當真有一日,我犯了不可彌補的過錯,我自當主動請求廢后,必不使你爲難。”
容棋遠神色一震,這才明白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禁愧疚的輕咳一聲,隨即目光認真而專注的望著她,沉聲開口:“好,朕答應你。”
談琰音淡然一笑,沒有說什麼,心中卻對他充滿了敬佩與感激。她知道,要封她爲後,已經是一件極其爲難的事,宮裡宮外的阻撓勢力,足夠他頭疼的,如今,她還提出這樣的要求,在長陵國鮮少有女人蔘政的例子,更沒有哪個皇帝下聖旨,保證不廢后。
看著身邊男人堅定不移的神色,她忍不住想,這些事,若換做容棋煥,他可否能如此乾脆利索的答應她?想必,在他心裡,天下江山,遠遠比她重要的多,而到今時今日,她才發現,容棋煥對她固然寵愛至極,卻從來沒有真的相信過她,他不信她會拼盡全力,去協助他,所以,纔會假死瞞著她,蕭慕景的身份瞞著她,寧肯看著她爲他傷心欲絕,也不願告訴她真相。
三年相依爲命,他們之間竟是如此涼薄的關係,信任
從來都是一廂情願的事。反而是容棋遠,肯爲她付出一切,他的行爲,幾乎可以稱的上昏庸,然而,她談琰音如何會做他的紅顏禍水,他給她這樣多,她也絕不會讓他失望。
“阿音,謝謝你願意嫁於朕爲妻,朕必定讓你,今生無悔。”容棋遠伸手握著她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莊重而專注的望著她,低沉認真的保證。
“我願意試著相信你。”談琰音笑了笑,也望著他,低聲說。
因爲安和國派來商議婚事的使臣,已到長安,之後兩人便匆忙趕路,儘快回宮。
長安城的皇宮裡,到處都沉浸在皇上遠遊歸來,又即將大婚的喜慶裡,可暗處卻是波濤洶涌。首當其衝便是柏太后宮裡,她千方百計的,想要立柏家的女兒爲後,把柏家的榮耀繼續下去,沒想到,辛苦籌謀,卻被兒子一個決定便打散。
“哀家不同意立那個死丫頭爲後,你父皇駕崩不足三年,你尚在三年大孝,不能大婚。”高高在上的柏太后,正滿臉怒火的瞪著容棋遠,對於他草率的決定,十分不滿,態度堅決的反對。
容棋遠似乎並不在乎,神色淡然悠閒的望著母親,淡淡一笑,朗聲道:“兒臣明白母后的心思,但阿音是兒臣此生唯一的皇后人選,若不能封她爲後,兒臣寧可此生不立後。況且,這也是父皇的意思,有父皇的遺詔在,母后堅持反對,不會是要抗旨吧?”
柏太后聞言大驚,臉色變得異常難堪,不可置信的問:“怎可能,你父皇從未提過此事,更枉論留下遺詔。”
“去年在翠華山避暑之時,兒臣一手安排所有適宜,父皇十分滿意,有意獎賞兒臣,兒臣便請父皇留下一道聖旨,將阿音賜予兒臣爲正妻,直待阿音答應,便可奉旨娶她。”容棋遠神態悠閒,伸手指了指清涼殿的方向,淡然道:“聖旨此刻收在清涼殿,母后若不相信,可隨時派人查看。”
柏太后沒料到他還有這一招
,自然也不會傻的真的去看遺詔,他既然敢說,就必定有。如今有先帝遺詔在,不只是她,任何人都沒有理由阻止。
有先帝遺詔這件事,很快便傳遍整個長安城,人人都以爲容棋遠只是奉旨成婚,並無不妥。卻只有蕭慕景知道,那道聖旨十有八九是假的,當日爲了陷害晉王,還是他找來能寫一手和先皇一模一樣自己的人,而那個人,此時就在容棋遠的清涼殿。
跟隨容棋遠一行人回長安之後,他便獨自一人待在翠華山頂,不再露面,也不見任何人。直到司馬潤熙派人送來親筆書信,約他商議事情,他才策馬下山。
蕭慕景剛到公主府門外,便看見談琰音在一衆人的前呼後擁下,緩緩走出來,門外她特有的馬車正在候著。
兩人在大門口相遇,彼此對視片刻,談琰音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淡聲問:“小師叔終於肯下山了麼?阿音還以爲,您再不進這公主府了。”
蕭慕景目光深沉的盯著她,聽她如此冷漠的話,心中一痛,卻也沒有泄露半分,只是淡然一笑,恭敬的俯身行禮,才笑道:“怎會,公主大婚,身爲故人,豈有不參加之理?”
“如此,多謝小師叔,師傅已等你許久,本宮便不打擾了。”談琰音淡淡丟下一句話,便上車離開,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入宮。
蕭慕景靜靜的站在原地,望著她遠去的方向,內心有萬千滋味翻涌,卻又只能這麼看著她離開,走向另一個人。
司馬潤熙早已得到下人彙報,說蕭慕景人已經到了,卻遲遲不見他進來,出來看時,才發現他獨自一人站在門前發呆,不禁嘆著氣搖頭。
“離開長安時,還好好的,怎麼出去一趟回來,竟是這般光景?”司馬潤熙走過來,目光憂慮的望著他,指了指裡面,兩人一起進去,到後院沒什麼人,他才繼續低聲說:“這段時間,你避世不見人,她對你也隻字不提,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