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到腳步聲,蕭慕景與司馬潤熙在他走近時,雙雙擡頭望過來,隨即相視一笑,站起來待他走到面前才俯身行禮。
容棋遠隨意擺手示意他們免禮,不悅的目光卻落在垂著頭不說話的談琰音身上。等了片刻,仍不見她擡頭,他走到她面前,手指輕輕擡起她的下巴,打量著她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比起前些日子卻好多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語氣柔和的低聲問:“怎麼瘦成這樣?”
這個姿勢讓談琰音很不舒服,太過親暱曖昧,她輕輕晃了下腦袋,下巴脫離他手指的控制,後退一步,才平淡回答:“大病初癒,飲食清淡了些。”
察覺出她的疏離和迴避,容棋遠心頭閃過一抹薄怒,卻並未表現出來,只淡聲說:“這裡比起宮裡還是過於苦寒,待避暑結束,你隨孤一同回宮。”
“阿音還要跟著師傅學習,暫時不想回宮。”談琰音微微蹙眉,當初嫌她是燙手山芋,親手送她走的是他,如今才半年多的時間,主動要求接她回去的也是他,這個男人究竟想做什麼?
容棋遠扭頭看一眼蕭慕景,脣角是一抹若有深意的淡笑,緩緩道:“無妨,屆時請蕭先生教授你。”
“小師叔也進宮?”談琰音聞言頗爲震驚,難道蕭慕景已經和容棋遠達成什麼交易?他答應她不會幫容棋遠,難道都是騙人的?
蕭慕景迎上她憤怒指責的目光,猜到她在想什麼,卻沒有解釋,而是看著容棋遠道:“若是太子殿下事成,阿音繼續住在宮中多有不便,不如在宮外另擇府邸供她居住,否則恐會給她招來無妄之災。”
容棋遠聞言也蹙眉,後宮鬥爭向來複雜兇險,而談琰音正是待嫁的年紀,在他登基爲帝之後,繼續住在宮中,留在他身邊,確實會引來禍患。
“若先生助孤成事,靖王府做詩華公主府邸,蕭先生以公主府貴客身份住下,並教她課業,如何?”略作沉思,容棋遠望著蕭慕景似笑非笑的問,漆黑的雙眸閃著幾不可察的探究,蕭慕景還沒說什麼
,談琰音已迫不及待的表示贊成:“這樣也很好。”
如果蕭慕景真的決定幫容棋遠,至少人在她身邊,她可以隨時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總比一無所知要好,可她這份迫不及待落在容棋遠眼中,卻是另有深意,那彷彿是少女情犢初開的雀躍。
蕭慕景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扭頭看著容棋遠道:“男女有別,草民住在公主府有辱公主清譽,至於教授課業一事,屆時在靖王府附近爲師兄購置一座宅邸便可。”
蕭慕景的拒絕讓容棋遠心中略微寬鬆幾分,目光又詢問的轉向司馬潤熙,這個一向清高自傲,不肯出翠華山的隱逸名士,當真願意爲了徒弟下山麼?
司馬潤熙見矛頭轉到自己身上來,並不意外,悠然自得的笑了笑,點頭道:“統共就這麼兩個徒兒,憶王殿下看起來是不會再上山了,若是阿音也下山,在下也只能下山教他們。”
容棋遠面上一喜,這倒是個十分意外的收穫,司馬潤熙肯下山,並繼續教弟弟,那麼就間接算是容棋意的謀士,如此一來對他們兄弟有極大益處。想不到他費了那麼多心思,都沒能接近這位名士,蕭慕景三言兩語就讓他妥協,容棋遠再看蕭慕景的目光,便多了幾分讚許,之前的不快消散許多。
談琰音現在滿腦子都是蕭慕景騙了她,這個世上言而無信的人多如牛毛,可不知爲何,蕭慕景的欺騙讓她覺得難以忍受,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帶給她的感覺,就是完全區別於任何人的,那種難以名狀的熟悉感,他身上與容棋煥幾乎達到十分的神似氣質,讓她對他一直有著極其特殊的親近感。
可如今這個人居然騙了她!談琰音反覆的深呼吸,卻還是沒法剋制心頭翻涌的怒火,似乎情緒受到刺激,她的小臉有些蒼白,雙眸也泛紅,死死盯著他。可容棋遠在場,她什麼都不能說,再多的不滿和痛恨,都不可以表現出來在,這讓她有種想尖叫的衝動。
“蕭先生是天下無雙的風流名士,我這樣的鄉野丫頭哪裡配讓先生費心!”忍了半
天,她才努力剋制著情緒,表情和語氣都是滿滿的嘲諷和冷漠。
蕭慕景擰眉,目光沉沉的盯著談琰音,幾次張口,卻還是冷峻的抿著脣沒說話。
容棋遠眉梢微挑,看著談琰音吩咐:“孤和兩位先生有要事商談,你回房。”
談琰音憤怒的目光從蕭慕景身上轉到容棋遠臉上,容棋遠也平靜而深邃的望著她。沉默片刻後,談琰音才冷聲問:“容棋遠,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是建立在這種不信任和隱瞞的基礎上嗎?”
認識這麼久,談琰音極少直呼他的名字,而像這樣很生氣以質問的語氣叫他,更是第一次。容棋遠一時間有些愣怔,望著她緋紅的俏顏,有些哭笑不得,過了一會兒,才擡手親暱的揉揉她頭髮說:“不讓你聽是不想你趟渾水,阿音,我想保護你。”
“我的朋友,是能夠和我攜手並進的,若你只想我躲在背後懵懂無知,那麼,容棋遠,我們不需要合作了。”談琰音今天火氣似乎格外大,說話不留半點情面,一直繃著臉,甚至有些咄咄bi人。
可容棋遠卻望著她姣好的容顏,想起那夜月下的長安,想起九重闕頂,她說的那句話,忍不住猜想,若要得到她的心,第一步是否就應該是攜手並進?
談琰音看他長時間沉默,以爲他是不想理她,冷哼一聲,轉身便要離開。容棋遠及時回過神,下意識的伸手握住她手腕一拉,下一刻沒有防備的女孩兒,便直直跌進他懷中。
“小丫頭脾氣還不小,我只是在想你說過的話,怎麼就生氣了?”容棋遠索性雙臂一攏將她圈在胸前,低頭凝視著她,嘴角含笑的開口。談琰音原本在掙扎著要推開他,聞言愣了一下,抗拒的動作不自覺停下來,仰頭問他:“什麼話?”
“進可攜手治天下,退可相守於市井,不負相思意。”容棋遠英俊的臉又往前湊了幾分,黑眸深深的望著她藍寶石一樣的杏眸,嘴角的笑意加深,溫柔又深沉,嗓音低醇道:“阿音,只要你想,孤願意和你攜手治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