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容棋遠和容棋意一路沉默的離開四季樓,上了馬車便直接回宮。容棋意小心翼翼的看著兄長,低聲問:“皇兄在生阿音的氣?”
原本是有人向容棋遠告密,談琰音是四季樓的幕後老闆,懷疑她有什麼陰謀,容棋遠微服出宮,親自來調查此事,而容棋意擔心出什麼事,特意跟著他來,好隨時爲談琰音說話辯解,萬萬沒想到剛到門外,就碰上這檔子事。
容棋遠雙手隨意的搭在膝蓋上,面無表情的閉著眼睛沉思,他還在想談琰音的那些話。
你和他不一樣。任何人都不能和他比。
即便容棋煥已經死了,在她心裡,還是這樣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存在。很多時候活人不難打敗,因爲人都有缺點的,只要抓到他最致命的弱點,就有辦法,逼著他放手。
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死人,當他留給生者的只有美好和深情的記憶,在最情深意濃的時候,帶著她所有的眷戀和依賴,永遠離開。
容棋煥就是她生命裡,永遠不會模糊的風景,因爲太過刻骨銘心,他就那麼清晰如初的一直在那裡,在她稍微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
如今,一個容棋煥還未解決,又多出一個蕭慕景,成爲她心中第二個容棋煥,哪怕只是替身,至少,談琰音願意去接受他。
“身爲帝王,是否不該談鍾情二字?”沉默良久,容棋遠忽然睜開眼,漆黑的雙眸炯炯有神的望著容棋意,而自他含著期待的目光中,能看到些許的受傷和失落,這對於出身皇家,自幼爲先帝最寵愛的皇子而言,幾乎很難看到他會出現這樣近乎自卑的情緒。
容棋意只知道兄長喜歡談琰音,卻萬萬沒沒想到,竟會深愛至此,即便是陪在他身邊多年的魏清茵,也從未聽他說過鍾情二字。
“自古以來,若無長情專一的皇上,又何來專寵之說?”容棋意略作思考,擡頭看著容棋遠含笑開口,想起方纔蕭慕景的退讓和躲避,再看看眼前兄長的難過,語氣堅定的說:“只要皇兄能
保護好阿音,不妨鍾情一回,阿音值得您如此。”
談道保護二字,倒是讓容棋遠微微一怔,這一直是他心中的詬病,在風起雲涌的後宮,保護好一個女孩兒,是件十分艱難的事。他不怕辛苦,只怕會有萬一的紕漏,讓她出現危險,若果真如此,他情願,讓她留在蕭慕景身邊。
容棋意看著兄長一副爲難的樣子,很想提醒他,如果他能把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清理了,只留下談琰音一人,她就會安全很多。可他沒有說,因爲那是根本無法實現。
“朕必須教會她如何在後宮生存。”斟酌了一下,容棋遠似是下了什麼決定,神色堅決的緩緩開口,他容棋遠從來不是輕易說放手的人,既然想要她,那麼保證她安然無恙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她學會自保。
“如果這樣的話,阿音不可避免會受傷的……”容棋意聞言立刻蹙起雙眉,神色不悅的提醒,不管在誰身邊,他都不希望看到她受任何傷害。
“朕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容棋遠神色冷靜的開口,之後一路便沒有再說話,似乎在想什麼事情,待回到宮裡,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宮人去公主府宣旨,以聖母皇太后身體不適爲由,宣詩華公主進宮相伴。
那是容棋煥的生母,無論如何談琰音都沒有理由拒絕,只能乖乖接受,不過這一次,容棋遠不會讓上次中毒的事情,再次出現。
讓談琰音進宮陪伴皇太后,卻由貴妃魏清茵來照顧談琰音的飲食起居,連伺候她的人,都從貴妃宮中挑選。在談琰音離宮之前,若是出半點差錯,不問緣由,魏清茵必須承擔責任。
這樣一來,看似是在保護談琰音,而事實上,等於是讓談琰音同時承擔雙倍的算計,衝著談琰音本人來的,不在少數,而爲了害談琰音栽贓魏清茵的人,一定也不會少。
談琰音進宮第一件事便直接去找容棋遠,找了半天,最後在御花園安靜的一角見到正獨自撫琴的容棋遠,一襲家常白衣,坐在古老的亭子裡,像隱居世外的文人sao客
,完全不似執掌生殺大權的皇帝。
談琰音氣急敗壞的走過去,正要開口質問他,容棋遠卻按住琴絃,琴聲停止,他先做了噤聲的手勢,又招招手讓她過去。
“容棋遠,你想做什麼,明明已經放我出宮,爲何要出爾反爾?”這樣狀態的容棋遠,談琰音完全沒拿他當皇上看,加上心中憤怒,一開口就是直呼其名,不悅的質問。
容棋遠似乎並不介意,她這樣無禮,甚至反而很喜歡她把他當作普通人對待。勾脣微微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笑道:“過來陪朕彈首曲子,待會兒給你時間發脾氣,如何?”
談琰音現在怒火中燒,哪有心情陪他彈琴,正要開口拒絕,容棋遠再度淡然開口:“否則,朕馬上去御書房召見大臣,你回去陪皇太后。”
“……”談琰音被威脅的無語,比起不給機會說話,彈完琴至少還能問個明白,左右思付一番,她只能冷著臉,非常不情願的點點頭,走過去在琴前坐下。
容棋遠往旁邊坐了坐,給她騰出位置來,不過兩人還是距離很近的挨著,這讓談琰音覺得很不自在,卻也不好說什麼。容棋遠拿過桌上擺放的紫竹笛,看起來,似乎準備和她琴笛合奏一曲。
御花園的風很輕,午後的陽光很暖很溫柔,滿園秋菊,五彩繽紛,美的讓人可以忘掉塵世一切的紛擾。
談琰音縱使心情再差,在面對琴的時候,也會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專注的去彈奏曲子,因爲在容棋煥送給她九霄環佩的時候,曾說過,琴曲是不可辜負的。
容棋遠拿著笛子,率先起頭,悠揚淡雅的調子,正是登基之前,那夜在九重闕,她爲他起舞的那一曲《霓裳曲》,燈火和月光交映下長安,她一舞俘獲了他的心,那一句“進可攜手治天下,退可相守於市井,不負相思意。”成了他心中的無可取代的願望。
談琰音心底一軟,擡手緩緩撥動琴絃,合上他的笛聲。容棋遠扭頭看她一眼,嘴角慢慢浮現一個胸有成竹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