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棋煥?!”談琰音被那一笑晃了神,又盯著他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騰一下坐起來,暈忽忽的小腦袋直接撞進他懷裡,毫無防備的男人被她撞的胸口生疼,卻不忍有半分責備,反而笑得更柔和,在她震驚又期待的目光中,緩緩點頭。
“真的是你!”得到首肯,談琰音頓時驚得瞪大杏眸,手指觸上那張臉,感覺到真切的暖意時,眼淚也一下子飆出來,像密密麻麻的雨點,自眼眶洶涌而出,片刻便溼了整張俏顏。
恢復原本容貌的容棋煥,看著面前淚流滿面卻說不出話的女孩兒,沉痛的嘆氣。他引領她來長安的時候,曾鄭重的許諾,會守護她這一生平安喜樂,用整個東宮許她一份無憂無慮,任性肆意的生活。對所有人都淡漠冷靜的太子容棋煥,獨獨把一個敵國公主,寵得嬌縱傲慢,他站在她身邊爲她撐腰,給她資本將任何人不放在眼裡。
可是,到底,他沒能將這份嬌寵持續下去,一場蓄謀已久的陷害,權勢滔天的柏家和容棋遠,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除了離開,將她交給別人,他沒有更多的選擇。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話哽在喉,卻無法出口。在事實面前,所有語言都過於蒼白。
“你這樣一直哭,會讓我覺得,我不該出現。”容棋煥最終剋制下萬千複雜情緒,平淡的望著她,冷靜開口。瞥見她不斷滑落的淚,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淡定的繼續說:“阿音,你的成長要讓我看到。”
容棋煥冷靜自持的態度,讓情緒失控的少女慢慢鎮靜下來,停止哭泣,從枕頭下摸出絲帕,自己擦乾眼淚,才仰頭重新望著他。
見不到的時候,有那麼多的話,想要傾訴給他聽,心心念唸的人真的在眼前了,她又開不了口。甜言蜜語多數是說給不相干的人聽,真正面對深愛之人,反而難以啓齒。
容棋煥懂得她此刻
的感受,也不強迫她開口說什麼,輕嘆一聲,伸臂將她攬進懷裡,讓她的腦袋枕在胸前,長指在她某個穴位輕輕按壓,聲音溫柔的不像話:“睡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被按了睡穴的女孩兒,靠在他懷裡,很快便沉沉睡去,均勻平穩的呼吸自胸前傳來。他低頭輕吻她的發心,抱著睡夢中的她,久久不捨鬆手。
那日師兄問他,小丫頭的癡情,是否可彌補他爲她所犧牲的一切?其實,當三年的時光不知不覺行走的時候,看著那個明豔驕傲的小姑娘,慢慢變成端莊絕世的少女,如花一般絢爛綻放,就如同看著自己的寶貝,在手心漸漸長大的感覺一樣,那已經成爲他生活裡不可缺少的習慣。朝堂紛爭不斷,陰謀算計從來都是家常便飯,唯一能夠讓他放鬆下來的,只有她。
從一開始,她就是上天對他的恩賜,照顧她,爲她付出和犧牲,都不過是他在保護自己的心意,從來也不需要她彌補什麼。她的癡情和深愛,是最意外的收穫。
明知道此刻取下面具,很容易被人看到,爲自己招來滅頂之災,可他見不得她如此痛苦的思念他,冒險給了她這片刻的相聚。容棋煥就這樣抱著她,一直坐著,看著她在他懷裡安睡,從來冷硬無情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直到外面隱隱傳來腳步聲,他才輕輕放下她,起身洗了把臉,重新戴好面具。他沒有出去迎接任何人,也沒有去休息,回到蕭慕景的身份,繼續坐在牀邊,守著醉酒的她。
司馬潤熙打發了送他回來的人,見四處一片漆黑,以爲他們都睡了,念及晚上談琰音喝多了,回房之前過去看一眼。不料剛到窗前,便看到小師弟坐在牀邊,依著牀欄沉默守護的樣子。
勾脣微微一笑,他沒有進去打擾,轉身回去。所有人都以爲,容棋煥對詩華公主只是出於憐憫的照顧,連小丫頭自己也這麼認定。
可是,有誰知道,他這個師弟向來是狠心無情的人,若不是她在無意間動了他的心,他又何須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費盡心思爲她周旋。
次日一早,談琰音從宿醉中醒來,只覺得頭痛的厲害,喉嚨也又幹又疼,全身癱軟無力,顯然是風寒癥狀又加重了。
懊惱於昨夜的任性放縱,她一邊揉著鬢角,一邊扶著牀沿想坐起來。可是重病之下,雙臂痠軟,還沒坐穩,雙眼一暈,便一頭栽下去。
蕭慕景端著藥碗剛進來,就看見她險些摔下牀,不由得臉色一變,丟下藥碗,一個箭步飛奔過去,穩穩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低頭看見她蒼白的臉,他的臉色也沉了幾分。
“想做什麼?”蕭慕景忍著額頭直跳的青筋,不想對生病的她發脾氣,說話的聲音卻是不自覺的低沉冰冷。離開他這麼久,居然還是不會照顧自己,讓他真想揍她一頓,可他忘了,她不會照顧自己,也是被他親手寵出來的。
談琰音自知魯莽有錯,垂著頭,十分小心翼翼的低聲回答:“口渴……”
蕭慕景沒好氣的瞥她一眼,喝那麼多酒,又高燒,不口渴纔怪。起身去倒了茶給她,扭頭看一眼被摔碎的藥碗,只得起身再去熬一碗。
喝了水嗓子沒那麼難受,談琰音放鬆下來,昨夜發生的事情便一幕一幕的涌現。皇上的bi婚,容棋意的挺身而出,犧牲自我幸福,還她一份自由,心情糟糕時不停灌下去的烈酒,還有……
她驀然擡頭,瞪大兩眼盯著蕭慕景,俏麗的小臉上滿滿都是激動難言的情緒,幾度張口想問,卻又彷彿害怕什麼,不敢問。
蕭慕景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是想起昨天的事,接過她的茶杯放下,若無其事的淡淡問:“有事?”
“昨晚……”談琰音緊張的看著他,又吞吞吐吐半晌,才咬牙問:“昨夜有沒有人來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