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談琰音笑著回答,又不捨的抱了抱談景夜,才一步三回頭的進去。過幾天,談景夜就該回去了,這一別也不知道這輩子是否還有機會再見,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很難過,很想哭,可是,今天已經哭過一次,她不想太放縱自己的軟弱。
強行忍下眼睛的痠軟,她加快腳步進去,而談景夜站在原地目送她,目光輕輕掠過容棋煥,對方也恰好望過來,兩人視線相撞俱是一愣。容棋煥面色淡然而冷峻,朝他微微頷首,談景夜蹙眉望著他片刻,也點點頭,轉身離開。
原本和容棋煥說話的司馬潤熙,看見小丫頭回來,而且垂著頭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猜著她一定又需要身邊男人的安慰,便一聲不吭的走開。
容棋煥盯著她臉看了一會兒,沒說什麼,牽著她手回房。
“放心,大哥已經聽我的勸,同意收手了。”談琰音以爲他等著自己,是爲了這件事,一進屋便低聲告訴他,好讓他放心,而她自己卻還沉浸在離別之中,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懶懶的坐在窗前,神情極其哀傷的望著窗外發呆。
談景夜和晉王的事,利弊明顯的擺在眼前,他不擔心談景夜不收手,所以,容棋煥等她,自然不會是爲了這事。關好門,站在原地盯著她滿是離愁別緒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他纔到她面前低聲道:“阿音,現在我更關心的是你,而非其他。”
談琰音又呆了一會兒,才遲鈍的擡起頭望向他,雖然沒有哭,可她那雙藍眸裡閃爍的痛苦和哀傷,以及隱忍的委屈,卻更讓他心疼。他擡手輕輕撫上她緊蹙的遠山眉,慢慢將它們撫平,又以指腹一遍一遍的描摹她的眉形。
他沒有說話,可談琰音能感覺到從他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安慰,忍不住拉住他的手指,讓他五指攤開,將小臉埋入他大掌裡,深深的吸氣,汲取他掌中的溫度和熟悉的氣息。
“容棋煥,等你做了皇帝,一定要和安和國和平相處,讓我
想念他們的時候,能夠回去看看,好不好?”良久,談琰音纔在他掌中,聲音沉悶而委屈的哀求。
“……”容棋煥擰眉,沒有說話。他若爲帝,下一步計劃便是統一天下,滅掉安和國是遲早的事,那麼他與談氏皇族之間,只能有一方能夠存活。雖然還很遠,可那一天是必定會到來的,所以,對她的要求,他沒辦法答應。他想,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面對。
果然,過了一會兒,小丫頭似乎已經想到這裡,沒再說話,可他掌心卻漸漸傳來溼意,連帶她的肩膀也微微顫抖起來。
他擡起她的臉,看見她已經滿臉溼透,眼淚洶涌的叫他看著心如刀割。她明知道,幫他登上帝位,他便註定是殺她親人的仇人,可她還是毫不猶豫,堅定不移的去做,並且這樣倔強無悔的愛著他。
他不知道需要怎樣穿透骨血的深情,才能做到這一步,只是看著她的淚,人生頭一次,有種想抱著她,陪她流淚的衝動。
可他沒有,從一開始,眼淚就是他不能有的東西。
“阿音……”終究,他只是嗓音低啞的喚她,伸臂將她抱進懷裡,恨不得將她揉碎了,融在血液和骨頭裡,這樣,他便能陪著她一起痛,一起煎熬。
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哭,不該讓他心疼爲難,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心裡太痛太痛,有什麼東西在朝兩個方向,使勁兒擰著她的心,裡面的血液都被擰乾了還是不能停止,疼得整個胸前都在抽搐。
一面是他們的未來,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一面是父兄親人,是對她抱了太多希望的子民,註定要放棄一個,甚至親手毀掉。她只覺得自己一半的身子,在充滿生機的瘋狂生長,一半的身子已經枯萎,在無邊的荒蕪。
可是,她不會後悔,也不會退縮。因爲,她是如此的深愛著這個男人,她懂得他所有的信念和付出,懂得他所默默揹負的壓力和重擔,當他一開始便將個人的愛,定
位在天下兩個字的高度,那麼,她要做他身邊的女人,就沒有選擇親人的權利。
在柏家的大力支持下,容棋遠順利的坐穩皇位,先皇的靈柩從宣室殿移至太廟供奉,陵墓也在緊張有序的修建中。被罰守靈的晉王,雖然不甘心,也只能做一些小動作,出不了太廟,被容棋遠的人監視著,他無法有大的作爲。
後宮依舊是柏氏的天下,所謂的聖母皇太后,只是因爲在皇權交替的時候,出面幫了容棋遠一把,她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那裡,爲了自保,她幾乎不出宮門。
魏清茵也算聰明的女人,在先皇下葬之前,一直安分守己,即便代掌皇后鳳印,宮中事物也儘量向母后皇太后回稟,頗得柏氏歡心,數次提起待先帝下葬後,儘早封她做皇后,只是都被容棋遠搪塞過去。
八個月之後,先帝終於順利下葬,晉王也結束守靈和被監視的日子,回到朝堂。
“父皇下葬,終於得到安寢,以後朕必加倍努力,做一個明君,不負他老人家重託。”朝堂之上,容棋遠一身明黃龍袍,正襟危坐在龍椅上,看著一衆臣子,聲音鏗鏘有力的開口,“願各位愛卿,能助朕一臂之力。”
“皇上英明,臣等必鞠躬盡瘁,輔佐皇上。”大臣們聞言齊齊跪下,呼聲響徹整個宣政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容棋遠嘴角含笑,擡手示意大家起來。
所有人都起來站好,唯有容棋煥走到中間跪下,大聲懇求:“如今父皇已安葬,臣弟過慣了自由散漫的生活,待在長安實在不適應,懇請皇上準臣弟回到皇陵。”
大殿內鴉雀無聲,對於這位廢太子的事情,都是避之不及。
容棋遠目光幽深的打量他,嘴角噙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雙眸含著犀利的光,不斷的在他身上逡巡,似乎在判斷他話中的誠意。皇上的沉默,讓整個大殿越發的安靜,連呼吸都極力的bi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