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憐霜說的只是將繡娘送到苗優那裡好生的學習，這對於一個膽敢對主子失敬的宮婢來說，算是極輕的懲罰了。
項靈柔溫柔若水的眼眸飛快的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
她笑容依舊，視線從憐霜的身上挪開轉向了那繡娘。
憐霜聽見她聲音動聽，一如既往的溫柔端雅，“既是這樣，就依照安寧公主所言吧。”
聽了項靈柔的話，那繡娘猛地擡頭，望著項靈柔的那雙眼睛，盛滿了驚惶和吃驚。
而項靈柔卻是未看見一般，親切的拉過了憐霜的手往裡走，對於身後那繡娘驚惶的呼喚與哀求置之不理。
“娘娘。”憐霜忽然駐了腳步。
“嗯？”項靈柔依舊微笑著，面不改色。
憐霜抽回被項靈柔握在掌心的手，面色有些發冷。
“怎麼了？”項靈柔眼眸彎起，光彩熠熠，似乎並不理解憐霜因何心生不快。
“娘娘其實無需在我的面前做戲。”憐霜目光緊緊的盯著眼前之人。
從最初，項靈柔的假面具就不給人留一絲破綻。
是因爲過了太久的安穩日子，自己辨人的眼光也下降了嗎，憐霜在心中自嘲。只差一點兒，她就被項靈柔矇騙過去了呢。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太明白。”項靈柔的眼神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換上一臉不解的眼神望著憐霜。
“是嗎。”憐霜冷笑著道。
項靈柔看著她，沒有說話。
“娘娘，我還有事，先行告辭了。”憐霜未再多言，朝項靈柔欠身施了一禮便轉身而去。
項靈柔怔怔的站在原地，知道那幽蘭的背影消失不見，她的眼底才浮現起一絲戾氣，與之前似乎判若兩人。
“娘娘，那繡娘如何處置。”身後，項靈柔的貼身婢女宮夏上前道。
“別讓她有機會胡言亂語便好，你看著辦吧。”項靈柔揮了揮手，眼底是漫不經心的冷漠。
憐霜與藍心回到長寧宮，藍心還在小聲的抽噎著。
憐霜轉身，神色有幾分疲憊，“好了，別哭了。”
“小姐，對不起，我····”藍心萬般的愧疚，總覺得是自己的錯。
“不怪你。”憐霜嘆了口氣道。
想起項靈柔那張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臉，憐霜有些頭疼。
可是現在她沒得選擇，權當是爲了她愛的人吧。
“那小姐的繡品——”那可是憐霜花費了很多心思的要送給鳳卿承的禮物，沒能拿回來藍心的心中實在是自責。
“明日再去取吧。”揉揉額角，憐霜揮揮手示意藍心先行退下。
憐霜獨自一人呆在房間裡，憶起近日來的總總，她並非是毫無察覺的，只是她懶得去在意。
從項靈柔進宮的伊始，宮中便有人議論，鳳卿承對她，或許已經厭倦。
本以爲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旁人怎麼說她根本無需在意。
可是——
那些人把她的寬容當成了懦弱無能了嗎？
傍晚，靜謐中透著一股神秘。
當憐霜一襲妖冶的紅色華服出現在藍心眼前，藍心目瞪口呆。
偏愛素顏的憐霜，今日化了精緻而嫵媚的妝容。
若說平日裡的她如一朵冰清玉潔的白色玉蘭花，此刻的她便是一朵盛放的血色海棠，妖冶而魅惑。
可是不管是怎樣的她，都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力。
“小····小姐是要出門嗎。”藍心一臉驚訝。
“去御書房。”憐霜妙了朱丹的紅脣輕輕的動了動，藍心還未反應過來，她人已走遠。
“小姐等等我。”回過神來，藍心不得不飛快的追上去。
御書房
鳳卿承埋頭專心致志的批閱著奏摺，憐霜端著一碟精緻的小點心走近。
“你怎麼來了？”鳳卿承注意到面前的人兒先是有些震驚，隨後一臉驚喜。
“來看看你。”憐霜溫柔一笑，親自拿了一塊糕點遞到鳳卿承的脣邊。
“你這是······”注意到憐霜與往日不同的裝扮，鳳卿承認真的打量起來。
片刻後，他邪魅的笑道，“你這身打扮是爲了取悅我嗎？”
憐霜面色一怔，隨後視線迅速的從鳳卿承的身上移開。
“沒有。”憐霜一口否決，臉頰卻迅速的躥紅。
“哦？”頭一次見憐霜如此嬌羞的模樣，鳳卿承忍不住想逗弄她一番。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鳳卿承嘆了口氣，用幽怨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憐霜。
憐霜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就好像是要從嗓子裡面蹦出來了。
她平時轉動的飛快的腦子似乎也在這一刻罷工了似的，她竟無從應對鳳卿承的話，只有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
“呃，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憐霜的速度好像是一陣風，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要離開。
“生氣了？”可是鳳卿承的腿比她長太多，他不過只跨了一步，就輕易的追上了她。
憐霜沒有回答，心跳卻更加的迅速。
感覺到鳳卿承的手纏上自己的腰肢，脖頸間淌過他溫熱的呼吸，“我很高興。”
鳳卿承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很高興你會能爲了我做這些。”鳳卿承手臂收緊了一些想要讓懷中的人兒更貼緊自己。
過去他總是患得患失，因爲他認爲憐霜並不愛他。
因爲他以爲，憐霜之所以會留在自己身邊，不過是對自己的感恩，或者是，同情——
他的自尊心很強，可爲了能讓她在自己身邊，他寧願放下自尊。
憐憫也好，同情也罷，只要她能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這些都不重要。
可是——
今日，她竟然爲了自己而精心打扮，他真的很開心。
親密擁抱的兩個人，似乎忘卻了外界的一切。
知道敲門的聲音響起，是萬泰在門外喊，“皇上，皇后爲您送晚飯過來了。”
聽聞，憐霜身子不由一僵。
這些日子來，都是項靈柔爲他送的膳食嗎·····
憐霜的心中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推了推鳳卿承，她笑著道，“皇后娘娘還真是貼心。”
只是她沒有發現自己的那笑容竟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