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憐霜準備放棄在書房的尋找時,腳下的異樣感覺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蹲下身子,用手敲了敲那塊踩上去有些晃動的地板。
空的。
憐霜的面色一頓,有喜色。
她小心翼翼的將那塊地板從地上摳出來,不出所料,裡面有一個小格子。裡面放著一些賬簿以及其他一些零散的東西。
憐霜翻看著那些東西,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她除了找到自己要的東西之外,還有意外的收穫。
看看時辰,沈萬君差不多要回來了,憐霜藏好那些簿子後,重新將地板放好,然後掩了房門出去。
回蘭馨殿的時候,良茹正在院子裡坐著曬太陽。
冬日的陽光總是懶懶的。
良茹慵懶的擡眼看了憐霜一眼,悠悠道,“可找到你要的東西了?”
憐霜點頭。
良茹嘴角似有微笑,好半晌才道,“他生性多疑,東西丟了他很快就會發現的,你還不走?”
良茹視線聚集在憐霜的身上,淡淡的,憐霜第一次在良茹的眼睛裡看到了與世無爭的東西。
憐霜靜默的望著這個與往日印象中頗爲不同的女子,心中的情緒異常的複雜。
或許這對她來說也是好的,權當遇上了沈萬君是她的磨難罷。她的劫,或許很快就會過了。
“謝謝。”憐霜緩緩的吐出兩個字。
她注意到,良茹的臉色猛地一怔,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我從未有心害你們,我只是羨慕你的孃親,羨慕她的幸運。”良茹的語氣很輕,風已吹過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憐霜捕捉到她眼底憂傷的影子。
事到如今,憐霜亦能夠明白,良茹所做的皆非她所願,一切的因果始於沈萬君。
眼底閃過一縷寒光,憐霜不再多言,她必須將東西帶走。
剛要走,沈萬君迎面而來,他一臉的陰沉不禁讓憐霜的心底一沉,但面上依舊保持著鎮定。
憐霜不動聲色的退至一旁,儘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良茹似有意無意的上前一步,剛好擋在了沈萬君視線前方。
只聽她說道,“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你可去過我書房?”沈萬良問道,臉色陰沉的嚇人。
憐霜站在良茹的身後,她明顯的察覺到良茹的脊背一僵,然而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閒著無聊找了些書來看。”
“混賬!”沈萬君暴怒道,一雙眼睛滿是陰鷙的神采。
良茹嚇得身子不聽使喚的一軟,幸而憐霜在後面扶住了她。
“我下次不敢了——”良茹聲音難以抑制的顫抖著。
良茹眼睛紅紅的,隨時都可能委屈的哭出來,沈萬君煩躁的皺了皺眉,說話的聲音竟壓低了一些,少了方纔的氣勢洶涌。
“若我再發現一次,絕不饒你。“沈萬君警告道。
良茹低著頭,弱弱的應道,“知道了。”
沈萬君走後,憐霜長吁了一口氣。
“他怎會那樣快就發現的?”憐霜心中無限的疑惑。
“你去書房的時候可遇見了什麼人?”良茹問道,從腰間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沒有啊——”憐霜思索著,然而腦海閃現而過玲瓏的臉,她猛然一驚,瞪大了雙眼,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緊盯著良茹,良久才說出‘玲瓏’這個名字。
憐霜將在書房遇見玲瓏的事情詳細的與良茹講了一遍,良茹瞭然道,“玲瓏也是被沈萬君騙了。”
“此話何講?”憐霜皺眉問道,心中有著無限的疑問。
難怪她覺得玲瓏看她的眼神很是古怪,自己竟猜測的沒有錯。
只是沈萬君說了什麼,令原來那個總是粘著自己的小女孩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改觀,甚至不願相信她的隻言片語。
憐霜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去過沈萬君書房的事情是玲瓏告知沈萬君的。然而她沒有說明到底是誰進了沈萬君的書房,可知她還是有所顧忌,不過她擔心的應當是沈萬良的安危,而非是爲自己掩護吧。
“沈萬君告訴她,姚氏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良茹道,視線看著遠方的一朵雲,雪白的雲。
玲瓏心思單純,正是如此才早沈萬君利用。
憐霜聽著,心頭關於玲瓏的疑問總算是解開。
從侯府回到郊外的破茅屋已經是傍晚。
“你回來了。”鳳婁越的臉色沉沉的。
“嗯。”憐霜淡淡的應了聲,不看他,直接越過那高大的身影,頭也不回的朝裡面去。彼時美娘、沈萬良、藍心都在裡面。
看到憐霜安然無恙,衆人皆鬆了一口氣。
“霜兒。”憐霜不在的這段時日,美娘寢食難安,如今看著憐霜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中說不出的滋味,話剛出口,眼眶已然紅了。
“以後再不許丟下我一人涉險。”美娘緊緊的握著憐霜微涼的手指,眼神似有責備,卻又不忍心說一句語氣過重的話。
“對不起。”憐霜柔聲道,除了抱歉,她實在不知如何安慰美娘。
夜裡,憐霜將從沈萬君書房得到的那些資料交給沈萬良看。
翻閱著那些類似賬冊的東西,憐霜親眼目睹沈萬良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變得鐵青。最後,他怒不可竭。
“想我沈家世代忠臣,全毀在了他手裡!”沈萬良赤紅著雙眼,雙拳緊握,指關節一點一點的泛白。
憐霜匆忙間並沒有將那些東西一一翻閱,只依稀知道那些內容有關沈萬君的勃勃野心。
如今見沈萬良的反應如此之大,憐霜已然猜到八九分。
沈萬君的野心絕不止只作一個侯爺這樣簡單,他甚至叛國通敵,企圖謀奪皇位。
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良久的沉默,沈萬良好容易才平復內心的情緒。
“侯爺打算怎麼做。”憐霜問道,漆黑明亮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盯著沈萬良。
沈萬良苦澀的一笑,幽幽道,“如今我是罪臣之軀,貿然拿了這些東西呈給皇上,只怕會被沈萬君反咬一口。”
有了證據也拿他無可奈何,憐霜心中大有不甘。
怪只怪自己把沈萬君想的還是太簡單了,關係他性命的東西,她又怎能如此輕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