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霜一睜開雙眼,就看見鳳婁越坐在自己的牀邊。
鳳婁越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見她醒來,他牽動了嘴角笑道,“醒了?”
憐霜坐起來,看看屋中,只有鳳婁越一人。
“嗯,有什麼事嗎?”憐霜凝視著鳳婁越的眼眸,將他眼中的心事重重看得清清楚楚。
“沈暮來過了。”鳳婁越說。
“嗯,他有什麼事嗎?”憐霜問。
“他讓我轉告你,嶽丞相生病了,好像還很嚴重。”鳳婁越眉頭輕輕的收攏了一些說道。
“什麼,外公病重?”憐霜先是一愣,反應過來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鳳婁越讓開身子,並無阻攔之意。
“我······很快回來。”憐霜走至門口才轉身對鳳婁越說道。
“去吧。”鳳婁越輕輕的點點頭。
憐霜領著良辰美景,到丞相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丞相府的人看到憐霜的時候又驚又喜。
常年伺候在嶽宏身旁的林醉看到憐霜的那一霎,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您可算是來了。”林醉對憐霜用敬稱,憐霜聽出了生疏的感覺。原來這麼久過去,她和嶽府竟已經這般的生疏。
“外公他,怎麼樣了。”憐霜想,嶽宏的身體情況,林醉應該是最爲清楚的。
“您自己去看看吧。”林醉嘆了口氣道。
林醉的反應令憐霜心頭的不安更甚一分。
由林醉引路,憐霜跟在身後每一步都特別忐忑,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嶽宏。如果她早一些察覺,最終的結果很可能就不一樣。
“就是這裡了。”林醉將憐霜引到嶽宏房門外。
“小姐自己進去吧。”林醉望著憐霜道。
“嗯。”微微頷首,憐霜鼓起勇氣推開了那扇門,那麼一刻,她的心跳驟停了一般,緊張而不安。
“你們在外面等著。”憐霜進去之前,對良辰美景吩咐道。
“是。”良辰美景應聲道。
踏入房門,憐霜嗅覺靈敏的聞到了濃濃的湯藥味道,太過濃郁而有些刺鼻。
皺了皺眉頭,憐霜往裡走,看見了憔悴不堪的嶽宏。
“外公。”喉頭的話,哽咽了,憐霜的眼睛也變得乾澀起來。
嶽宏緊閉著雙眼,似乎在熟睡,憐霜的靠近,他一點也未察覺。
憐霜輕手輕腳的在嶽宏的身旁坐下,不再驚動他。
昔日,嶽宏是何等意氣風發的一個人,而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憐霜感傷的同時,想起過往的點滴。
在嶽府的時候,嶽宏並未虧待她分毫。她並非是無情之人,如今看到嶽宏這幅模樣,她又怎不會難過。
“霜兒,你什麼時候來的?”嶽宏轉醒的時候,看到憐霜坐在自己的牀頭不甚驚訝。
“來了有些時候了,外公的身子可好些了。”憐霜關心的問道。
嶽宏動了動,似乎想坐起來,然而手裡的力量不夠,沒能成功。
憐霜見狀,上前將他扶起來做好,並往他的身後墊了一個枕頭,希望他能臥的舒坦。
“你都知道了,是沈暮告訴你的吧。”嶽宏微笑著道,那個瞬間,他的笑容竟是那樣的蒼白。
霞光透過窗外照射進來,照在嶽宏的臉上,那層光暈看起來是那樣的憂傷,意味著別離的憂傷。
憐霜的鼻尖發酸,喉頭也沙啞了起來。
吸了吸鼻尖,憐霜勉強的微笑著,“嗯,如果不是沈將軍,憐霜如今都不知外公您——”
後面的話,憐霜再說不出口。
在她厭惡的人的面前,她是冷漠無心之人,在親人面前,她又顯得那樣心思靈敏而感傷。
“人固有一死,若真的就這麼走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和你孃親。”嶽宏故作輕鬆的說道。
他的釋然,卻讓憐霜的內心更加的自責內疚。
“怪霜兒沒有及時的發現,如果能早一些發現,外公也不必遭受這樣的罪。”憐霜的眼眶紅了。
她此生經歷了太多的死離死別,可她還是沒能學會坦然的面對這一切。
生命有的時候,脆弱的讓人心疼。
“傻丫頭,這怎麼能怪你呢,這都是命,我不怨任何人。”嶽宏伸手輕輕的撫上憐霜的臉龐。
嶽宏的指尖冰涼,帶著一些粗糙的質感,憐霜同樣的伸出雙手握住了那隻無力的大手,希望自己手心的溫度能溫暖它一些。
“外公,霜兒給你看看,說不定會有辦法醫治呢。”憐霜眼瞳一亮,心中報著一線希望。
她的食指和中指輕輕的搭上嶽宏的脈搏,感受著那虛弱無力的脈息。
那一下一下跳動的,是生命存在的跡象,一旦沒有了,便是生命的盡頭。
嶽宏的脈搏,若有似無,憐霜的手顫動了一下,眼中的那絲希望的光芒漸漸的黯淡。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沒有用的。”嶽宏反手握著憐霜的手安慰著道。
憐霜的視線模糊了,她無能爲力。
“外公爲何不一開始就好好的醫治呢,您爲什麼要這般的作踐自己的身體呢。”憐霜哽咽道,滾燙的淚水燙的臉頰發疼。
“傻孩子,哭什麼。”看憐霜哭了,嶽宏著急了,他向前傾了傾身子,想要爲憐霜擦拭眼淚,然而他連這點力氣都沒有,原本已經到達半空的手,最後只能無力的放下。
“人各有命,霜兒,你答應外公,千萬不要責怪自己,也要勸勸你的孃親,這一切也都不是她的錯。”嶽宏氣息微喘,他今日說的話太多了,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力氣。
“外公,您先休息,別說話了。”意識到這一點,憐霜坐得更近了一些替嶽宏順氣。
今日的局面,是憐霜從未想過的,或者是因爲她忽略了。
前世,嶽宏的結局不該是這樣的。
淚流不止,憐霜許久沒有流過淚,這一次再也控制不住。
眼淚洶涌不止,所有的委屈和悲傷,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要在這一次哭得痛快。
嶽宏許久沒有說話,他的身子軟綿綿的靠在憐霜的身上,閉著雙眼,似乎睡著了。
憐霜動作極輕極輕的將嶽宏安置好,便出去。
“小姐,丞相怎麼樣了?”美景擔心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