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霜不知道,其實自己做不到真正的歹毒,做不到像嶽夕兒那般趕盡殺絕,所以最後,當她再看見沈碧茹的時候,她表現的極爲平靜。
當初的沈碧茹,如今的碧兒,有著同一張面孔,同樣的眼神,憐霜恨,但比想象之中的淡了些。
所以碧兒留在沈府,她沒有提出反對的聲音。一方面,她始終覺得這裡不是自己的家,自己默然最好。
沈萬君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嶽夕兒死,他唯一的想法便是,此女不容小覷。於是他對憐霜有了改觀,並不把她當做弱勢的對手,而嶽夕兒的死,就這麼過去,誰都沒有過多的提起,只有碧兒,每每想著嶽夕兒死後的慘狀,瞳孔就瞪得圓圓的,那份恨意沉沉的壓在心頭,只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爆發。
沈府接二連三的意外,讓沈萬良瞧上去憔悴了不少,短時間內痛失雙親的滋味,憐霜多多少少的領會得到,所以這段時間,她儘可能的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一步也不肯出去。
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因爲自己又生出了什麼事端,對沈萬良,憐霜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前面所發生的一切,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關係。
清風徐徐,憐霜這日又是一個人在屋內。
大雪凜冽的日子似乎很短暫,天氣已經有了明顯轉暖的痕跡。
這幾日,憐霜照常日一般,早上去安星辰那裡,一整下午的時間便在自己的小院裡打發,連花園都鮮少去了。其實憐霜不愛花,那種職植物太過脆弱,更何況這一冬下來,殘枝敗葉的,也沒有什麼看頭。
聽說鳳婁越還住在沈府,寧王到是早回去了。只是鳳婁越鮮少再來叨擾憐霜了,憐霜也不在意,本身她就不喜和如鳳婁越身份的人打交道。
憐霜也曾在某個大雪天想起那個人,一身的純白,不染纖塵,那樣飄逸的男子,是自己推離著離開生命的,她沒有理由去後悔,也沒有資格去懷念,只是偶爾想起,心頭的某處,還是會忍不住微微一動,卻已經沒了最初的激烈。
憐霜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這一世,她斷然是不可能那樣天真無邪的愛著一個人了,所以當她嗅到蛛絲馬跡愛情來的跡象,她唯有倉皇逃離。
她不是膽小,並非畏懼,只是不想重蹈覆轍,她是理智的選擇在所謂的不明情愫滋長前將其扼殺,這樣對誰都是好的。
“霜兒姑娘?!遍T口,是桂嬤嬤顫巍巍的身影,憐霜擡眼看去,眼神閃了閃。
她坐直了身子,道,“嬤嬤不是回老家了嗎?”
憐霜記得沈萬良是打算給桂嬤嬤一筆錢,讓她回老家養老的,這過去了幾日的光景,她以爲桂嬤嬤已經走了,卻不想還留在府中。
“我不走了?!惫饗邒呶⑽⒌囊恍?,臉上的皺紋越發的深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憐霜走來。
“怎麼?”憐霜不免驚異的,畢竟沈萬良給她的不是一筆小小的數目,足夠她在鄉下好吃好住一輩子。
“我想留下來照顧姑娘?!惫饗邒叩倪@番回答倒是憐霜所未料到的,所以當憐霜聽聞後,心底不免是震驚的。
桂嬤嬤的年紀大了,留下來也不無不可,她大可以向沈萬良說明,沈萬良自然是不會拒絕的,畢竟桂嬤嬤伴著姚氏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嬤嬤可是說笑了。”憐霜頓了頓片刻,笑著道。
“我年紀大了,回鄉下也沒什麼親人,倒不如留下來?!惫饗邒哒f笑著,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她伺候姚氏這麼多年,又沒有出嫁,想來也是。
“這樣的話,留下也是好的,只是你這麼大年紀了,怎好再勞累?!睉z霜說的是真心話,對桂嬤嬤她的印象是極好的,憑著她對姚氏的忠心,憐霜也是欣賞她的,何況這次能夠徹底的扳倒嶽夕兒,桂嬤嬤出的力氣也不小。
“姑娘可是嫌我老了?!惫饗邒吖室獾?。
“怎麼會,只是?!睉z霜笑,甚是無奈。
“侯爺可同意你繼續伺候人?”憐霜問。
“侯爺一口應了?!惫饗邒唿c頭道,聽憐霜的口氣是答應留自己在院子裡,桂嬤嬤的臉上有了喜色。
緊接的第二天,桂嬤嬤搬了過來,藍心騰出了其他的空屋子,與此同時,曾經伺候姚氏的另外兩個丫鬟良辰、美景也跟著過來了,藍心讓她們和自己住一間屋子。
這日,憐霜閒來無事,正百無聊奈的對著窗外的天空發呆,藍心來說碧兒過來了。
聽到碧兒這個名字,憐霜身形一頓,眼色暗了下去,她來幹什麼。
上一次憐霜沒有一併處置碧兒,並不是惻隱之心作祟,而是不想再添風浪,看著沈萬良爲了各種事情明顯憔悴的臉,這纔是她的於心不忍。
出門,憐霜一眼便看見了沈碧茹,她與自己年紀相仿,穿著一身水色的襦裙,淡淡的妝容將精緻的五官雕刻的越發完美無瑕。
其實沈碧茹只是一眼看上去是個美人兒,卻不如憐霜賴看。憐霜是從內到外散發的那種冷豔高貴,五官端正,每個部位都組合的恰到好處,相比較而言,沈碧茹的美酒經不起推敲了。
碧兒站在門口,羞澀的朝著憐霜笑了笑。
憐霜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她,發現她的手中握著一隻盒子,於是她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夫人讓我帶過來給小姐的,夫人說這幾日不得空過來看你,問問你有什麼要添置的東西,最近幾個月就要立春了,夫人說明日讓人把出來的衣服樣式拿過來讓你瞧瞧,給你添置一些衣裳。”碧兒說話很流利,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而且她說話的時候始終都是笑著,看著很是溫和乖巧。
碧兒口中的夫人,憐霜自然是知道是誰的,只是她沒想到,碧兒竟被派到了孃親的身邊伺候。
即便是見憐霜沒有好的臉色,碧兒的笑容依舊無懈可擊,憐霜的心底防範意識猛地就提了起來。憐霜甚至開始想自己或許一開始就不該放過眼前的這個陰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