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霜表現(xiàn)得平靜,不代表她真的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滿不在意。
她對沈萬良的那番話,便隱藏著她的情緒,她爲(wèi)沈萬良的不信任而生氣,而難過。只是她從來不會將傷心失落的情緒寫在臉上。
沈萬良聽完憐霜的話,神色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憐霜說的對,如果他是信任她的,他便不會差人去尋她過來。
有那麼一刻,沈萬良感到尷尬,同時也感到憐霜平靜的眼神之下洶涌澎湃的暗潮。
他是傷了這孩子嗎——
沈萬良有些後悔,憐霜的爲(wèi)人他是清楚的,今日他又是怎麼了。多此一舉而讓兩人心生間隙。
沈萬良一邊後悔著,一邊揣測著憐霜的心思。
只是憐霜把自己僞裝得太好,他實在不能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也正是如此,他即便明白憐霜的爲(wèi)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懷疑了她。
憐霜從沈萬良那邊回來後,藍(lán)心總覺得她有些失魂落魄的。
於是她擔(dān)心道,“怎麼了?”
“無事,只是乏了。”憐霜語氣淡淡的,臉色也瞧不出一絲的破綻。但越是如此,藍(lán)心越是能理解憐霜此刻的心情有多遭。
“哦——”藍(lán)心心中擔(dān)心,卻深知此刻憐霜需要自己一個靜一靜,沉澱沉澱心裡壓抑的事情。
“我給小姐準(zhǔn)備好了熱水,小姐洗洗就歇息吧,我就不打擾了。”藍(lán)心說道。
看到憐霜點(diǎn)頭,藍(lán)心這才替她關(guān)好房門出去。
退去身上有些溼潤的衣衫,一股寒氣冷不丁的襲來,憐霜一個冷戰(zhàn)頭腦卻是清醒了不少。
將冰涼的身子沒入熱水中,眼前水霧縈繞,憐霜覺得渾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來,也是這時,她才緩緩的舒了口氣。
水中花瓣的芬芳縈繞在鼻息間,熱水驅(qū)走了乏力感,憐霜卻是因此而生了睏意。
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牀上。
憐霜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次日的清晨了。
雨後初晴,晴空萬里,是個大好的天氣。
憐霜光著腳走到窗前,輕輕的推開窗,一縷清香混著泥土的味道撲鼻而來,鳥語花香,美景甚好。
她深呼吸一口這清晨帶著涼意的空氣,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視線越過花園,憐霜看見有人在舞劍。
那人著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姿態(tài)輕盈。墨發(fā)如瀑,那熟悉的背影讓憐霜渾身一顫。
理智如她,竟鞋也沒有穿的跑了出去,疾步如風(fēng),身姿輕盈而飛快的穿過了花園朝著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奔去。
她披散的頭髮散開在微風(fēng)中,卷落了一路上盛開的櫻花。
沈暮正在練劍,身後卻忽然被一雙手牢牢的環(huán)住,他微微的側(cè)臉,看見了披頭散髮的憐霜。她正把臉深深的埋在他的後背上,隔著衣衫,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溫度。
沈暮就這樣任她抱著,一動也不動。
不知是時間過了多久,身後的人總算是微微的鬆了鬆手。
下一秒,他便看見憐霜慌亂無措的眼神。
“怎麼?把我當(dāng)成誰了?”沈暮微笑著道。不是戲謔,不是嘲弄,他只是覺得眼前的小姑娘心裡裝了太多的心事。如果她願意向自己訴說,他樂意當(dāng)一個傾聽者。
憐霜深感尷尬,甚至不敢看沈暮的眼睛。這恐怕是她記事以來幹過最囧的事。
沈暮仍舊笑,此刻的笑容卻是溫柔的像那山澗的潺潺流水,莫名的讓人心安。
憐霜的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沈暮看著,笑容更明媚了。
當(dāng)他的視線落在憐霜的一雙赤足上時,他的面色一頓,道,“怎麼沒穿鞋?”
經(jīng)沈暮這麼一說,憐霜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尷尬的直把腳往裙子裡藏。
“啊——”憐霜還來不及反應(yīng),雙腳已經(jīng)騰空起。
她驚愕的擡頭,看見的是沈暮放大的無限妖冶的臉。
他的五官很立體,每一個部位都是那麼精緻,憐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精緻美麗的一張臉。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沈暮常年馳騁沙場,皮膚卻好的不像話。
“好看嗎?”沈暮橫抱著憐霜往蘭苑走,他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卻察覺到憐霜赤果果的眼神。
憐霜乾咳著挪開眼,壓著嗓子道,“是挺好看,不過可惜了。”
“你說什麼?”沈暮沒聽清憐霜的那句碎語。
“沒什麼,快走吧,一會兒就有人來了。”憐霜不打算重複第二遍。
沈暮將憐霜放在凳子上,檢查她光著的腳才發(fā)現(xiàn)她的腳心都被磨破了屁。
他用指尖碰了碰,皺眉問道,“疼嗎?”
他的指尖涼涼的,憐霜一個機(jī)靈,咬著嘴脣點(diǎn)頭。她這一次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
望著憐霜一臉委屈的模樣,沈暮失笑道,“這麼笨,怎麼在這裡活下來的?”
這一次憐霜只是抿著嘴脣,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那個人是誰呢,你如此在意。”沈暮爲(wèi)她塗藥,隨口問道。
“很重要的一個人。”憐霜咬著嘴脣,似乎又想起了那個飄逸如風(fēng)的男子,他也曾對著自己妖冶的笑,這一點(diǎn),沈暮的氣質(zhì)和他確實有幾分的相似,也難怪自己會認(rèn)錯了。
“男的?”沈暮似漫不經(jīng)心,嘴角卻掛著玩味的笑。
“嗯。”憐霜應(yīng),沒有擡頭,所以沒有注意到沈暮戲謔的表情。
沈暮給自己包紮又快又好,一看就知道是經(jīng)常受傷的人才有的手法。
“小丫頭有心上人了?”沈暮吃著笑道。
聽這話,憐霜明白過來沈暮前一句話是在調(diào)侃自己,而自己竟還那麼認(rèn)真的回答,這使她不免有些微惱。
看著憐霜漲紅了臉不肯再理自己,沈暮收了笑說道,“好了,開個玩笑而已。”
憐霜看著沈暮收桌上的藥瓶的背影出神,他們的背影真的很像——
想起墨徹,憐霜的心口會猛烈的疼痛。
她不願意提起那個名字,不是她已經(jīng)忘記,正是因爲(wèi)時時刻刻的記得,那個名字就像無法癒合的一道疤,稍加觸碰就能鮮血淋漓。
從此,憐霜的噩夢裡多了那個人的影像。
誰說時間會讓一切傷疤都淡去,憐霜心底留下的疤,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雋永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