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的身子越來越虛弱,這些天已經(jīng)下不了牀了,她的病,連安星辰都束手無策。
“我懷疑是有人蓄意謀害老夫人。”替姚氏檢查過以後,安星辰將沈萬良領(lǐng)到一側(cè)去說話。
“此話怎講?”沈萬良的眉心一蹙,臉色由憂轉(zhuǎn)沉。
“我懷疑老夫人長時間服用了一種藥物,這種藥一開始進(jìn)入人體不易察覺,時間久了卻是致命的。”安星辰道,眼中的神采也凝重了起來。
兩人交談的時候,憐霜隨著美娘進(jìn)來了。
看了眼牀上躺著的病懨懨的姚氏,憐霜的憐霜沒有多大的情緒。
“二孃怎麼樣了?”美娘擔(dān)憂的問道。
“啊,沒什麼,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陣子就會好的。”沈萬良輕輕一笑,攬住了美孃的肩頭。他不想讓她擔(dān)心。
憐霜看了眼安星辰,又看了眼沈萬良。她的直覺告訴她,姚氏的病不會那樣簡單。
她至今記得姚氏對她說過自己命不久矣的話,如此,姚氏是知道自己的病情的。
安星辰離開,憐霜相送。
走至園子外,憐霜喚道,“安太醫(yī)留步。”
“怎麼了?”安星辰回頭,迎上了憐霜清亮的眼瞳。
“老夫人的病情是不是很嚴(yán)重。”憐霜一瞬不瞬的望著安星辰問道,她的語氣不似詢問,而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麼。
安星辰微微有些錯愕,他不知道憐霜是如何得知的,但既然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但說無妨。
“可能撐不過今晚了。”安星辰幽幽道,語氣中頗有惋惜。
“這麼嚴(yán)重?”雖然知道姚氏的病情大體的情況,可是聽了安星辰的話,憐霜還是感到有些震驚。
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憐霜以爲(wèi)自己麻木了,卻未想聽到這個消息仍頗爲(wèi)傷感。即便姚氏曾屢次與自己爲(wèi)難,可是她對沈萬良的真摯的關(guān)愛讓憐霜怎麼也對她恨不起來。
敢問一個人若是心中有愛,她再壞還能到怎樣的地步?
憐霜轉(zhuǎn)身回到姚氏的房間的時候,美娘正坐在牀頭爲(wèi)姚氏盤頭髮,她的眼中噙著淚光,很是難過。
“怎麼了?”憐霜上前道,手搭上美娘細(xì)削的肩頭。
美娘美娘抹了抹眼角,勉強的一笑道,“看著二孃這樣,我的心裡著實難受。”
說著,這一次卻是哭出了聲音。
沈萬良在一旁靜默的看著,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在沈萬良的心中,姚氏雖不似親生母親,卻給他無盡的關(guān)愛,所以在他的心中,他與生母無異。
“好了,別哭哭啼啼的了,我這不好好的嗎?”姚氏失笑的看著美娘,眼神卻渙散的難以集中,說話的口氣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的。
憐霜靜靜的看著她,心中的情緒很是複雜。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姚氏竟也是這般的慈祥。
“好了,我累了,你們都回吧,讓憐霜留下來陪我說說話便是。”姚氏說道,看著憐霜,眼中滿是笑意。
美娘點了點頭,起身挽著沈萬良的手,對憐霜囑咐道,“霜兒,好好的照顧二孃。”
憐霜微笑著點了一下頭,目送著沈萬良和美娘離開。
姚氏的眼神也追隨著那兩道身影遠(yuǎn)去。
當(dāng)屋中只剩下姚氏和憐霜兩人的時候,兩人沉默以對,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
憐霜知道姚氏肯定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所以聽著,可是好半晌也沒聽見任何的聲音,她擡頭去看姚氏,姚氏竟昏昏欲睡,很是虛弱。
“你還好嗎?”憐霜伸手輕輕的推了推姚氏,想著安星辰的話,‘她撐不過今晚了’憐霜的心猛地一沉,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姚氏迷糊的掙開眼,看著憐霜眼神有些恍惚。
“我竟然睡著了,可能是太累了。”姚氏笑望著憐霜,嘴脣輕輕的蠕動著,聲音微不可聞。
“那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憐霜皺了皺眉說道,伸手爲(wèi)姚氏掖了掖被角。
“沒想到你還能如此待我。”姚氏深深的望著憐霜道,眼中竟有感動的神采。
憐霜淡淡道,“我們並沒有深仇大恨。”
姚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眼中的光芒越顯渾濁,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眸,看得出來這幾日她受著怎樣的折磨。
“是嶽夕兒做的?”其實憐霜心中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答案,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姚氏點頭,眼中一片荒涼。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不能連累了良兒。”姚氏道,眼中渾濁的淚水溢滿了眼眶。
“嶽夕兒和沈萬君企圖害我的良兒,我就是拼了命也要阻止,否則我死不瞑目。”姚氏的胸口猛烈的起伏著,神情激動。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這幾日,憐霜一直在讓藍(lán)心暗中觀察著嶽夕兒和沈萬君。想起前世的種種,沈萬良就是在這一年的秋天出事的,只是憐霜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外界的傳聞也只是他疲勞過度導(dǎo)致猝死。
過去她以爲(wèi)是天妒英才,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謀劃的,而背後的策劃者就是沈萬君。
“桂嬤嬤是我最信任的人,她是府中的老人了,有什麼事你儘管找她,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我園子中的丫鬟婆子們都會聽你的差遣的。”姚氏一邊說,一邊喘著粗氣。
“其他的事,我能做的不多了,謝謝你了了我最後的心願,你是聰明的孩子,我信得過你。”姚氏虛脫的望著憐霜,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了。今天,她說了太多的話了,累了。
看著姚氏睡去,憐霜才起身離開。
離開的時候,憐霜總覺得心中莫名的傷感,總覺得,這一走便再也見不到了。
憐霜還記得最初和姚氏的刀劍相向,可是那都過去了。憐霜並不是大度的可以去原諒任何傷害自己的人,只是姚氏的苦衷是她所能理解的,所以她選擇了去原諒她。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憐霜接到了消息,姚氏去了。
來告知憐霜消息的正是凌波園裡的桂嬤嬤。
“老夫人讓我和丫鬟們以後都聽小姐您的吩咐。”桂嬤嬤低著頭,憐霜看不見她的神情,卻聽出了她話中的哽咽。是在爲(wèi)姚氏的離開而傷心吧,那麼多年的主僕情誼,堪比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