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承看憐霜緊蹙著雙眉盯著自己,他的心情很是凌亂,但最後,他的手還是從男子的衣襟出鬆開。
男子驚魂未定的看看憐霜又看看鳳卿承,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如果你們有話要轉達的話,我可以幫你們。”
男子說話的語氣明顯的柔和了些。
憐霜沉思著望著他,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不用你,我隨你進城。”憐霜的話一出口,震驚了鳳卿承,還有那名男子。
“這——”男子似有爲難。
“你瘋了!”鳳卿承卻是急了。
憐霜眼神輕飄飄的從鳳卿承的身上劃過,最後穩穩的落在男子身上,道,“你不用擔心,只有我一人隨你去,你們那邊的人是不會怪罪你的,相反,有了我,你們又多了一個籌碼不是嗎?”
憐霜的神情未變,一雙黑亮的眼瞳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男子,等著他回話。
男子思索著,想想也是這麼一個道理,隨即便點頭同意了,“那好吧,你隨我進城。”
男子警惕的望了鳳卿承一眼,似乎還對渾身散發著森冷氣息的鳳卿承心有餘悸。
“我替你!”鳳卿承面色焦急,倉促的握住了憐霜的手腕。
憐霜努力要掙開鳳卿承的手,淡淡道,“不必皇子親自涉險。”
她的口吻客氣的疏離,鳳卿承聞言,忽覺渾身無力,緊握著憐霜手腕的手慢慢的垂下。
憐霜最後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複雜,但最好還是頭也不回的跟著男子離開,背影那樣的堅決。
憐霜今日的作爲,無非是告訴他鳳卿承斷了對她的念想。可是他鳳婁越憑什麼又一次的贏過了他,不費吹灰之力——
“殿下,需要我們派人跟著嗎?”似乎瞧出了鳳卿承的憂慮,一旁的將士出聲道。
“不用!隨她!”鳳卿承恨恨的盯著那道漸行漸遠的粉色背影,眼中有微怒的神采。
憐霜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跟在那男子的身後,她驚訝的發現,他們一路走過的地方,早已佈滿了陷阱。
若是當初他們和災民們硬碰硬的話,損傷肯定不小。
“你在這裡等一下。”一直走在前頭的男子回頭看了一眼憐霜道。
憐霜站在原地,看著男子從懷裡掏出個類似口哨的東西吹響,而後空蕩蕩的城樓上探出幾個腦袋來。
原來他們都埋伏好了的。
城門放下,憐霜與男子剛進城,回頭城門又緩緩的升起,眼前只剩一條寬闊的護城河。
棉蘭地處大鄴邊界,常年飽受戰亂,天災人禍,百姓早就怨聲載道了,如今的鬧荒不過是一條導火線。這次不亂,下一次也定然是避免不了的。
“走吧。”男子催促道。
隔著一道城門,外面人心惶惶,裡面卻熱鬧非凡,人們的臉上都有著舒心的笑容。
憐霜驚訝之餘,聽見男子說,“其實我們這些老百姓要的不多,可這些皇帝都給不了。”
提及當今皇上,男子的眼中有憤怒之色。
憐霜不語,只是聽著。
或許從男子的話中,憐霜可以理清一條又一條的線索。
男子將憐霜帶到一處僻靜的小院。這座院子不大,環山繞水的倒也清幽。在棉蘭,這樣的院子只有富貴人家才能住得上的,其餘的平頭百姓一般都只能住得上茅草屋,甚至有的人連一間能遮風避雨的處所都沒有。
門打開,男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引著憐霜進去。
一進屋,憐霜看見一箇中年男子坐於大堂之內,觀其神色,想來是這些難民中身份不凡的。
憐霜微微的欠了欠身,禮貌的微笑。
中年男子名喚阿茂,是難民的領軍人物,難民們都聽他的。
憐霜從容的反應令阿茂不由自主的笑開了,聲音響脆,“你一個女娃倒是膽大啊。”
阿茂上下打量著膽敢自投羅網的憐霜,雖是笑著眉頭卻緊鎖。
“茂先生,憐霜這廂有禮了。”憐霜依舊面容含笑輕聲道。
“你怎知我名諱?”阿茂大驚。
“茂先生的神勇事蹟憐霜早有耳聞,初外蠻入侵,將軍被俘,是茂先生領著百姓趕走了蠻野之人,憐霜好生敬佩。”憐霜從容不迫,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對上阿茂震驚的雙眼。
“哼,都是狗屁,如今我還不是落得如此地步。”阿茂憤憤道,雙眼赤紅著。
憐霜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阿茂的神色,幸而她對棉蘭一事多有耳聞,否則她也不會接下這樣的棘手之事的。
“鳳野夼派你們帶著大軍來做什麼!你最好如實交代,免得吃苦頭。”阿茂冷哼道。
“我們是送救濟糧過來的。“憐霜如實道。
“胡說!”阿茂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雙眼睛瞪大如銅鈴般死死的盯著憐霜。
“如若先生不信大可派人一探究竟。”憐霜不緊不慢道。
“茂哥,我看見了,確實是糧食。”隨憐霜一起的男子上前一步道。
只是他還欲說些什麼,阿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也就噤聲了。
“我想見見我的朋友。”憐霜深知,若是阿茂不信,自己說再多也是無用,如今,她只想確定鳳婁越是否安全。
“你說鳳婁越?”阿茂似乎是認得鳳婁越。這倒是在憐霜的意料之外。
“正是。”憐霜的眉色一緊,唯恐接下來從阿茂口中聽到的是什麼壞的消息。
“你和他什麼關係?”阿茂詢問道,眉宇緊蹙。
“我們是一同運送災糧前來的。”憐霜道。
阿茂半信半疑的望著憐霜,好半晌沒有言語。
“不知他怎麼樣了——”憐霜再一次的詢問道,心中實在是忐忑。
“他好得很。”阿茂道。
“帶她去見他。”阿茂吩咐他身側站在的一個男子道。
跟著那個男人,憐霜被逮到了院子最裡邊的一處房間,推開門,她一眼就看見了鳳婁越修長的背影。
那個瞬間,她緊繃的心絃一下就鬆弛了下。
聽見門開的聲音,鳳婁越回頭,視線落在憐霜的臉上的時候,他面色一驚,疾步走到握著她的肩頭道,“你來做什麼!”
“那麼你呢?”憐霜目不轉睛的望著鳳婁越琥珀色的眼瞳反問道。
“我父親事茂哥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而你卻不同!”鳳婁越焦急的眼瞳中映著憐霜清晰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