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內回來,牛曉東沒回市川,張慧娟本以爲牛曉東沒地方可去,一定還會回來,誰知道左等不回來,右等也不回來,眼看兩個星期快過去了,牛曉東竟然杳無音訊。
張慧娟不免有些緊張了,難道牛曉東真是要和自己分手?真的不回來了?張慧娟拿起電話撥通牛曉東的號碼,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掛斷了。
“這個傢伙!還不接我電話了,真是反了天了!”
“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張慧娟氣得把電話摔到一邊。
記得有一首歌說:年輕時我們不懂愛情。細想這句話有一定道理,愛情、婚姻就像是泡茶,第一道茶像戀愛,濃烈馥郁,激情滿懷;第二道茶像新婚,甜蜜銷魂,清新可人;第三道茶像金婚,乾乾巴巴,平淡如水。張慧娟和牛曉東這還只是第一道茶,怎麼就出問題了吶?兩人同居了很長時間,面具都已經摘下,曾經的激情和新鮮感過去,隨著瞭解的加深,彼此的矛盾和性格上的缺點都顯露無疑。
真正的愛從無慾求,既沒有索求不遂而產生的憤怒,也沒有恐懼匱乏導致的依賴。在現實世界中,有一些女人因彩禮不到位、房子裝修不夠豪華、甚至是婚車不符合標準,就拒絕結婚,這樣的例子很多。試問這種婚姻有真愛嗎?金錢能帶來幸福嗎?李夢華和林雨豪之間是真愛,他們的愛不求索取,彼此之間無私奉獻、相得益彰。張慧娟和牛曉東是真愛嗎?也許,他們還年輕,還並不真正懂得愛情。
又過了幾天,張慧娟終於坐不住了,晚上,她到西麻布大學來找牛曉東。
張慧娟徑直進入學校,直接走到牛曉東所在教學樓。這裡,她來了很多遍,牛曉東報到的時候就是她陪著來的。原本,張慧娟也應該是一個大學生,進不了名牌大學,一般的大學還是能進的。如今,她只是一個身穿水洗布衣服的打工妹,每天穿梭於市井巷尾,朗朗的讀書聲與她無緣,校園裡,年輕情侶的呢喃與她無關,職場權勢錦繡前程與她無份。
張慧娟沒有魯莽到進入自習室,她在窗口遠遠望著牛曉東,站在走廊裡,她就像是一個保潔人員,與神聖的校園格格不入。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牛曉東背上揹包從自習室裡走出來。
“牛曉東。”張慧娟迎了上去。
“你怎麼來了?”
“牛曉東,你爲什麼不回家?”
“你不是不讓我回去嗎?”
“回去吧,我那不是氣話嗎?”
“慧娟,這些天我仔細考慮了一下,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可能不會幸福,我們,我們還是分手吧。”牛曉東提出分手。
“你說什麼?我不分手,誰說要黃啊?”張慧娟抓住牛曉東衣角。
“慧娟,我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你覺得幸福嗎?”
“我覺得幸福。”
“慧娟,我非常感謝你,感謝你爲我付出的一切。”
“牛曉東,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沒有人,我就是感覺和你在一起不幸福。”
“怎麼不幸福了?我供你吃、供你穿,你怎麼就不幸福了?”
“慧娟,我是說咱倆性格不適合。”
“有什麼不適合的?是不是李夢華?你是不是和李夢華好上了?”
“什麼李夢華,你幹嘛總扯上她?”
“不是她又是誰?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怎麼敢和我說分手?要分手也得是我說!”張慧娟發怒了。
“你看,我就說咱倆性格不合吧,將來早晚得分手。”
“你閉嘴!你有什麼權利說分手?”張慧娟指著牛曉東的鼻子說。
“慧娟,咱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很難達到你的要求,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這輩子當不了官,也發不了財,可能連公司職員都當不好。”
“誰讓你當官兒了?誰讓你當官兒了?你當個公司職員還不行嗎?”
“慧娟,你有你的人生道路,我有我的人生道路,我覺得咱倆在一起太累了!”
“牛曉東,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是陳世美!你是不想往正道兒上走哇!沒有我,你能有今天?”
“是,我很感謝你,但我覺得不幸福。”
“怎麼就不幸福了?怎麼就不幸福了?”
“慧娟,咱們倆還沒結婚就天天打打鬧鬧,結了婚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吶?”
“你說,你是不是對李夢華有意思?你覺得豪哥進監獄了,你又來機會了不是?”
“慧娟,咱們倆的事別扯上李夢華,我哪能對李夢華有意思?”
“那你又送孩子,又看她的,不是對她有意思是什麼?”
“你簡直不可理喻,我發現你變得都不是自己了。”
“你別狡辯,我看你就是對李夢華有意思!”
“好,隨你怎麼說吧,我對李夢華有意思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吧?”兩人的爭吵引來很多人圍觀。
“呸!牛曉東,你這個陳世美!你這個白眼狼!虧得我爲你付出這麼多!”張慧娟的嘴從來不饒人。
“好,我是陳世美,你說我什麼都可以。”牛曉東也是年輕氣盛不讓步。
“你!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張慧娟說完撲上來就打,牛曉東沒有反抗,他站在那裡,任由張慧娟的拳頭打在自己的臉上、身上、肚子上。
牛曉東和張慧娟分手了,他們倆分手到底怪不怪李夢華?應該不能怪李夢華,李夢華只是導,火索,長期積累的矛盾纔是主因。
張慧娟感到很委屈,感到很傷心,自己放棄學業打工資助牛曉東,風裡來雨裡去,爲牛曉東付出那麼多,怎麼就換不來他的真心?她一路哭著跑回家,越想越窩火,越想越難過,情感上受到重創,就好像身體的一部分被生生撕去,她一頭栽倒在榻榻米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張慧娟咱們就不說了,李夢華媽媽從國內來日本照顧李夢華了,一夜之間,媽媽的頭髮全白了。產後抑鬱癥沒有什麼太好的治療方法,也許只有時間才能治癒她。
病房裡,李夢華服過藥後,媽媽扶李夢華到院子裡散步,服藥得有人看著,要不然李夢華就會忘記服,和其他病人不同,李夢華並不排斥服藥。花圃裡,一大片杜鵑花開得十分茂盛,母女倆沿著長廊走到一處涼亭,媽媽扶李夢華坐下,用扇子給李夢華扇風。李夢華穿著白色病號服,身體十分虛弱,月子沒有坐好,又轉到了神經內科。
“小華,你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帶你去勞動公園嗎?勞動公園也有這麼個亭子,亭子旁邊有一個賣棉花糖的老頭兒,老頭兒說你長得漂亮,非要送你一個棉花糖,你把棉花糖吃了一身,小華,你還記得嗎?”
李夢華對於媽媽的話無動於衷,什麼小時候?什麼勞動公園?她默默地看著自己腳下,既不欣賞花,也不看媽媽,周遭的世界與她無關,她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許什麼也不想。
“那天,你爸爸也去了,那時候他還不忙,他拿單位的相機給咱倆照了很多像,你那時候才四歲。”媽媽接著說。
“小華,你在聽我說話嗎?”
“你說話呀?我是你媽媽。”
“小華,你不認識媽媽了?我是你媽媽呀!”
“小華!”
李夢華媽媽一邊哭一邊把李夢華摟在懷裡,心疼地不斷用手撫摸著女兒的後背。李夢華不說話也不抗拒,她靜靜地依偎在媽媽懷裡,像一個嬰兒,更像一個植物人一樣,情感的閥門緊緊關閉著,又鎖了好幾道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