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夫人一睜開眼就看到衆人將自己圍成一團,令她不解的是木玉沁竟然還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裡,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按照計劃她此刻不應該已經以著謀逆至親的罪名被關進京兆尹的大牢了嗎?爲什麼還能這般怡然自得的站在那裡?“這是怎麼回事?趙媽媽人呢?”
見老夫人一醒來就問一個老媽子的下落,木冷鋒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看,強壓著心頭的怒氣,木冷鋒回道:“趙媽媽摔倒受了傷,已經被扶下去上藥了。母親,您感覺怎麼樣?御醫說你中了毒,您可記得是怎麼中毒的?”如果她說是吃了什麼東西導致的的中毒,那麼就說明針對玉沁並非她的主意。如果她說是因爲聞了玉沁送去的香囊而中了毒,那麼其心就太過惡毒。身爲祖母卻算計自己十二歲的孫女兒,這樣的歹毒心思實在是太過駭人。
木老夫人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想了好一會才緩緩道:“一直以來我的飲食都是經過大夫的手特別調製的,一直都是如此也沒有出現過什麼意外。若說真的有什麼東西沒有經過檢查,那麼便只有前些時候玉沁給我特別調製的用於安眠的香囊了。說來也奇怪,自從聞了玉沁送來的香囊之後,我便一直覺得身子不爽利。喏,就是這兩個香囊,沒想到都被你們找出來了。”
望著木老夫人言之鑿鑿的神情,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木冷鋒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而這樣的情緒還是對著生養他的母親。“母親,玉沁還是個孩子,你爲何要這樣做。”
沉痛的語氣,痛心疾首的表情,直接將木老夫人說蒙了。“鋒兒你在說什麼?娘怎麼聽不懂?”
還在裝!劉御醫目露鄙夷的看了一眼木老夫人,冷聲道:“老夫人可能不知,方纔下官從您的口中唾液中驗出有毒,不是別的毒藥正是劇毒斷腸草。旋即又在江御醫找出來的兩個香囊中驗出了斷腸草的碎屑,老夫人說是聞了這兩個香囊才覺得不舒服,可據下官行醫三十多年的經驗來看,斷腸草只有被高溫烹煮融入茶水中才會有劇毒,而乾燥的斷腸草碎屑毒素根本沒有被激發,即便是被誤食了也頂多會不消化而不會中毒。所以,老夫人之所以中毒是因爲服下了融入斷腸草的茶水,而非因爲聞了有斷腸草的香囊導致。”
隨著劉御醫的話越說越清楚,木老夫人臉上的血色也在逐漸褪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乾燥的斷腸草竟然沒有毒。但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木老夫人強迫自己鎮定,待平復心情之後才緩緩道:“那也有可能是我什麼時候不小心將香囊掉進了茶水中也說不定。”要怪還是得怪木玉沁,她不送來這兩個藏有劇毒的香囊,她又怎麼會遭此厄運?
見事到如今她還敢攀咬自己,木玉沁終於笑出了聲,迎上木老夫人怨毒的眼,一字一頓道:“祖母,忘了告訴你,那兩個香囊並非我所有,而是別人借我的手想要一表孝心而已。”
“是誰如此大膽竟敢下毒害我?”不管香囊到底是不是木玉沁準備的,反正死咬著她不放就對了!注意打定,木老夫人也顧不得什麼臉面,死都要將木玉沁拖下水。
目光沉痛的望著依舊不知悔改的木老夫人,如遭霜打的木冷鋒沉聲道:“是我,香囊是我準備的,也是我在隆福堂外面交給玉沁送進去的。母親若是覺得兒子會害您,兒子無話可說。”
什麼?這個香囊是木冷鋒爲她準備的?還是在隆福堂的外面遞給木玉沁讓她送給自己的?一瞬間木老夫人只覺得天旋地轉,事情的大反轉超出了她的心裡承受,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過她讓木玉沁親手調製的香囊竟然會是木冷鋒花重金求來的,而木玉沁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借花獻佛而已。
而她都做了什麼,當著衆人的面在事情敗落之後,還一個勁的死揪著木玉沁不放?自己身爲祖母卻使出如此歹毒的詭計陷害自己的孫女兒?尤其還是當著京兆尹和劉御醫這兩個外人的面,天哪,她這一輩子好不容易維持的高貴正直的形象,只怕今日過後便再不復存在。晚節不保,當真是晚節不保啊!
越想越氣的老夫人見木冷鋒起身便要離開,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卻被他用力抽出。心口傳來陣陣絞痛,剛準備說話卻氣血一陣翻涌,雙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老夫人!”包紮好的趙媽媽剛進來就看到這一幕,急忙上前扶住暈死過去的老夫人,對木冷鋒喊道:“老爺,老夫人暈過去了。”
暈過去就喊御醫,兩個御醫在這裡站著,喊他有什麼用!木冷鋒強忍住憤怒,對劉御醫拱手道:“劉御醫,還請爲家母診治。宋大人,說來慚愧,今日之事是本相家事卻耽誤了宋大人太多時間。相府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本相就不留宋大人,改日得了空閒再請宋大人過府吃茶喝酒。宋大人請,慢走不送。”
被人撞見親孃設計親女兒的場面,確實是無比的尷尬。宋仁也不是胡攪蠻纏之輩,知道木冷鋒下逐客令是不想他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往外說,畢竟關乎到相府的名聲和木老夫人的晚節。當即宋仁也不多呆,拱手告辭:“既然如此,那麼下官就告辭了。今日下官不曾來過相府,也不曾見過相府的任何人,還請相爺放心。”
“如此,多謝。”拱手將宋仁送到門邊,木冷鋒冰冷的眼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笑意,但宋仁一轉身他眼底的笑意便立刻被冰寒取代。老夫人真是人越老越心胸狹窄,竟然不惜以身噬毒的來設計玉沁,看來這個家裡有太多人見不得玉沁回來。若是再這樣縱容下去,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只怕根本活不了多久。這樣一想,木冷鋒落在木玉沁身上的視線便充滿憐惜和愧疚,他身爲父親實在是欠這個女兒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