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慕輓歌聲音隱隱有著哽咽之意,她不明白母親爲何今日會對她說這些話。
“母親無用,身份卑微,比不得李姨娘身份顯赫,她身後有龐大的家族勢力爲她撐腰,可母親什麼都沒有,母親甚至連一份最基本的母愛都沒有給你過。”趙婉兒說到這裡眼中盈上了淚水,抱著慕輓歌的手微微顫抖著,“歌兒,我們沒有什麼勢力,你對李姨娘還是留條後路,不要將她逼得太緊,不然母親擔心,她身後還有一個右相,母親擔心你。”趙婉兒說到這裡聲音中含上了急意,眼睛都急得有些發(fā)紅,“歌兒,曾經(jīng)母親就因爲性子太過剛烈,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孩子了,不然,你還有一個哥哥的。”
趙婉兒說到這裡聲音低了下去,面上也涌上了哀傷之色。
慕輓歌見到趙婉兒這個樣子,心中一痛。原來母親以前並不是像如今這個樣子,曾經(jīng)她也是一個剛烈的真性情女子,只不過過剛則折,母親更因此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母親到如今仍舊不能釋懷那個素未謀面的哥哥的死,更多的是因爲她不能原諒自己吧。
慕輓歌不知道母親過去有怎樣的一段故事,可她知道,那一定是一個開頭美好結(jié)局悲涼的故事。
“母親,你放心,女兒心中有數(shù)的,女兒現(xiàn)在長大了,女兒可以好好保護你和弟弟了,所以呢,你就安安心心的養(yǎng)胎,然後給歌兒生個笨呼呼的弟弟出來。”慕輓歌瞇眸笑得開心,那張臉雖然在外人眼中看來醜陋不堪,可趙婉兒就覺得她瞇眼一笑時有種別樣的感覺,不自覺地便讓人忽視了她的容顏。
“笨呼呼?”
“對啊,越單純簡單的人就活得越快樂。”慕輓歌說著嘴角彎起的弧度深了幾分。趙婉兒聞言也覺得有力,頗爲贊同地點了點頭。
“母親,這些日子你飲食出行都要多加註意,別讓小人有機可趁。”慕輓歌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不由得又多叮囑了幾句。
“歌兒,你放心,母親會當心的,你自己也注意些。”趙婉兒看向慕輓歌的眼中滿是關(guān)切之意。
“過幾日母親去覺明寺爲你和還未出世的弟弟求個平安符,讓佛祖佑你們一生平安。”趙婉兒說到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時面上有了期待之色,一雙水眸中星光點點,爲這一張芙蓉玉面更添幾分靈動。
慕輓歌聞言也不拒絕。父親還在府中,李姨娘被關(guān)禁閉,料她們現(xiàn)在也翻不出大風浪來。
母子兩人聚在一處說了好一會兒的知心話,直到用了午膳後慕輓歌見趙婉兒起了睏倦之意才告退離開。
近段時間北辰烈被不知名的人套上麻袋後一頓毒打,同時又因慕蝶舞一事被聖上責罵,難得地也沒有再來纏著慕輓歌,至於他所說的提親一事,只怕依他現(xiàn)在的情況,他也沒有那個膽子提出來了。而李姨娘被關(guān)禁閉,也只得規(guī)規(guī)矩矩地呆在會桂枝院,慕挽月自被慕蝶舞打了之後,也難得與慕輓歌見上一面,這樣一來,慕輓歌倒悠哉悠哉地過了一段空閒時間。
“小姐,李姨娘被解禁了。”綠茵急急地跑到慕輓歌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到,“聽說昨夜大小姐發(fā)了高熱,燒得迷迷糊糊時一個勁兒地叫著孃親,看到老爺後更是不顧自己病弱的身子,拖著被子就跪了下來字字含淚地求著老爺將李姨娘給解禁,老爺心疼大小姐的病情,加上李姨娘這段時間確實表現(xiàn)不錯,老爺竟然也就提前將李姨娘給解禁了。”
“呸!”赤練聞言不屑地朝著地上啐了一口,聲音冷凝,“真是個不要臉的!聽皎月院的一些小丫頭說,當時大小姐哭得可真謂是感天動地,那淚珠兒就像開了閘的天河水一樣,嘩啦啦地直往地下砸,搞得老爺一個措手不及。她這生著病還不忘記替自己老孃求情,可真是一個孝子啊!”赤練說到這裡冷笑一聲,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
“小姐,你說李姨娘再過幾天禁閉的時間就到頭了,大小姐爲什麼還要演這麼一出呢?”綠茵給慕輓歌遞了一杯茶,慕輓歌伸手接過小啜了一口後才幽幽說到:“這纔是慕挽月的高明之處。”
“小姐此言何意?”赤練與綠茵兩人都不懂了,不禁異口同聲地問到。
“她選擇這個時候裝病求情,一來裝裝可憐博取下父親的憐愛,二來此時父親的氣已經(jīng)消了大半,而這個時候李姨娘受罰已經(jīng)差不多了,她這個時候求情,父親同意的可能性自然就大大提高。她這麼做好處有兩個。”慕輓歌說到這裡頓住了話頭,彎眸含笑地看向赤練與綠茵,似是在等著她們接下去。
“奴婢只知道大小姐這麼做頂多搏一個孝順的美名罷了,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好處?”綠茵凝著眉,面上有著不解。
“是啊是啊。”赤練也立即接過綠茵的話頭,雙眼放光的看著慕輓歌,急急地催促到,“我的小姐喲,你就別賣關(guān)子吊我們胃口了,你就直接說出來吧。”
慕輓歌見此嘴角笑意更甚,可是倏地那抹笑意便沉在了眼底,讓人看不透。
“歷來高門後院中的奴才哪個不是人精?見風使舵的更不在少數(shù),踩低就高更是常見,就算是在慕將軍府也不例外。”慕輓歌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道幽光,“她李姨娘就算是右相之女又如何,在這將軍府中她還不是得靠著父親。而她在做出那般事後,父親將她由貴妾貶爲賤妾,身份一下比蕭姨娘和柳姨娘還低了一等,她還沒了掌府大權(quán),這府中的下人們哪個不想著重新去攀另一根高枝?哪個心裡不在掂量著如今她在父親心中的地位?慕挽月演了這麼一出後,父親提前解了李姨娘的禁,就算只是一天,這在那些奴才的眼中看來也是另一番意味,她們會覺著父親還是十分顧念李姨娘的,那麼府中的奴才又有那個敢給她李姨娘上眼水?還不像以前那般將她捧上捧下……”
慕輓歌說到這裡時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正說到這裡一個在外屋服侍的小丫頭隔著簾子說到,“二小姐,李姨娘來了。”那個小丫頭話音一落,只聞得一陣珠玉相撞的聲音,珠簾被掀開,李姨娘含笑走了進來。
慕輓歌見此立馬從榻上起身,躬身對李姨娘行了一禮,笑著道:“姨娘果真疼歌兒,這一能出院了首先就來看歌兒。”慕輓歌面上含著淺淡的笑意,話說得意味不明。
李姨娘聞言面上神色有過片刻的僵硬,不過轉(zhuǎn)瞬就被笑意掩蓋,她向前走了幾步,親切地挽過慕輓歌的手:“歌兒,上次的事情是姨娘錯了,你不要怪姨娘,姨娘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姨娘在桂枝院的這個月,也一直在反省,姨娘真的是錯了,你原諒姨娘好不好?”李姨娘說得言真意切,一雙美目中甚至隱隱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
慕輓歌聞言卻只是抿著脣不說話。
李姨娘見此,眼底閃過一道暗光。她雙腿一彎,作勢就要給慕輓歌跪下,口中更是念到,“歌兒,你若不肯原諒姨娘,那姨娘便給你跪下了。”
慕輓歌眼底凝著冷意,面上卻不動絲毫,急忙伸手托住李姨娘的雙臂,“姨娘給歌兒下跪,這不是折煞歌兒了嗎?”慕輓歌說到這裡語氣突然低了下去,柔聲說到,“姨娘有什麼話還是坐下來說。”慕輓歌說著就扶著李姨娘在木凳之上坐下。
“歌兒,你還是不肯原諒姨娘嗎?”李姨娘見慕輓歌言語之間絲毫不提原諒自己的話,心中不由得有些著急,含著淚急聲說到,“歌兒,姨娘真的知錯了,你就不能原諒姨娘嗎?姨娘只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那一件錯事,你想想姨娘以前是如何待你的,絲毫不比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差,如此難道你就不肯原諒一次姨娘嗎?”李姨娘說到這裡眉目之間一片悽然之意,似乎心已經(jīng)被慕輓歌傷透。
“姨娘說的哪裡話,歌兒又怎麼會因爲這麼一件事就同姨娘疏遠了呢。”慕輓歌瞇眼笑得真誠,可若仔細看去那笑意卻是不達眼底的。
“既是這樣,那歌兒一定得喝了這盞茶。”李姨娘說著就倒了一盞茶遞到慕輓歌面前,一臉真誠地看著慕輓歌,“歌兒,喝了這盞茶後,我們一切就冰釋前嫌。”李姨娘端著茶盞用一雙期盼的眼神看著慕輓歌。
慕輓歌瞇眼笑看著李姨娘,伸手接過了那盞茶,輕啜了一小口後將茶盞放回了桌上,李姨娘見此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小姐,賢妃娘娘差人來說,賢妃娘娘邀小姐去宮中一敘,此刻賢妃娘娘身邊的毓秀姑姑正在外面候著呢。”綠茵走到慕輓歌身邊行了一禮後恭敬說到。
賢妃邀她進宮一敘?她與賢妃素無來往,而且經(jīng)北辰烈一事,賢妃心中對她只怕是也有幾分意見,那她邀自己去她宮中又有什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