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輓歌擔心自己會毒性發作傷害其他人,所以那夜之後就一直將自己給鎖在了屋中,從不出門,也不允人進來,用飯時也僅僅只是讓綠茵將食盒放在門口,清音閣內一時一片悽慘淡然,人煙稀少。
就這樣過了幾日,慕輓歌終日心中惴惴難安,她不知道,柳姨娘幾天前就毒發而死了,爲什麼她卻還好生生地站在這裡?
“咯吱”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寒風攜著風雪打著卷兒吹了進來,慕輓歌猛地擡頭看去,一道頎長的身影從細細碎碎的風雪中走來。慕輓歌微微瞇起眼睛,眼眸彎彎,裡面沉著慍怒,低喝到,“誰準你進來的,滾……”慕輓歌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整個身子一下被整個納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鼻端飄進絲絲熟悉而又獨特的罌粟花地味道。慕輓歌身子一怔。
“笨狐貍,你真笨,真傻……”花祭淵聲音中有著一絲哽咽和嗔怪之意,但更多的則是無盡的寵溺。他大掌環住慕輓歌的肩,將慕輓歌瘦小的身子緊緊地圈進自己的懷中,“笨狐貍……”花祭淵略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摩挲著慕輓歌的臉頰,一雙紫眸盪開層層溫柔的光。口中輕吐出的稱呼顯得自然而又親暱,一下便讓慕輓歌鼻頭髮酸。
她從來不知道這種明明知道死亡離自己很近,卻無計可施得只能等死的這種感覺是這般的讓人無助。
此時出現的這個溫暖的胸膛,讓她漂泊的心有了一點依靠。至少在這個時候,還有一個溫暖的胸膛給自己依靠,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用他的鐵臂緊緊將自己抱住,給自己一點溫暖和力量。
不自覺的,慕輓歌就捂住嘴低低地哭課出來,淚水順過她的手指縫一點點地將花祭淵胸前的衣襟給暈開團團水漬。
花祭淵伸手安撫性地摸了摸慕輓歌的頭頂,輕嘆了口氣,聲音透著無奈,“你……根本就沒中毒。”花祭淵一張美豔動人的臉上神色複雜。
“我……我喝了那杯毒酒,怎麼可能沒中毒。”慕輓歌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得到了宣泄,心中也就舒坦了許多。一冷靜下來她便意識到自己現在和花祭淵的姿勢有多曖昧。
自己此刻正小鳥依人般地將整個身子都靠近了他的懷中,而則一手緊圈住她的腰,一手輕撫著她的頭頂,眼神寵溺。
慕輓歌登時臉頰一臊,熱得慌,動作利索地伸手推開了花祭淵,與他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那鴛鴦鼎上的機關早被我改了。原本該流出毒酒的黑道里實際流出的是正常的酒。”花祭淵面上神色未動,一雙紫水晶般的眸子牢牢地鎖著慕輓歌。
慕輓歌許是沒從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中回過神來,小嘴微張,一臉詫異地盯著嘴角微微含笑的花祭淵。
“傻了?”花祭淵輕笑一聲,伸出手來習慣性地就準備去刮刮慕輓歌的鼻尖,可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伸出的手指緩緩曲起,然後慢慢地收回了手。
慕輓歌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眼底劃過別的情緒。
“你的意思是說我那日喝的本就是沒有毒的,而柳姨娘卻喝下了毒酒。”慕輓歌秀眉微蹙,這話說得不起絲毫波瀾。
“嗯。”花祭淵淡淡應了一聲。
這幾日以來,一直壓在慕輓歌心頭的大石一下便落了下來,慕輓歌一時分不清自己心頭是何滋味。
“你,是如何知道柳姨娘……”慕輓歌語氣微頓,突然面色變得有些古怪,“你派人監視我?”
花祭淵輕輕勾脣一笑,聲音磁性好聽,“那不是監視。”
慕輓歌迎著他紫水晶般的眸子,裡面盡是一片寵溺之光,慕輓歌一時心頭微亂,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躲避著花祭淵灼熱異常的視線。
“你既然知道沒中毒了,那你便去做你自己想做的。”我會一直幫助你的。
最後的一句話花祭淵沒有說出口,不過卻是他心中所想。她說他只會甜言蜜語,不可信,那他便拿出實際行動來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感情,他時間很長,他一定會用一生來愛她,所以……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就這麼死於那個詛咒之下。
慕輓歌聞言心頭涌過一絲別樣的情緒。他說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那讓她有一種他很寵很疼她的錯覺,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會一直站在她的身後,她只需要隨心而行,不用顧慮太多,而他則會在她遭遇風雨時給她一個堅實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給她依靠,爲她擋去所有的風吹雨打和明槍暗箭。
慕輓歌心頭微動。她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在面臨生死挫折時異常脆弱,花祭淵僅僅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擊潰了她所有的心防。
慕輓歌鼻頭微酸,舌尖更是有些發苦。
前世自己在男女之情上栽了一個大跟頭,本以爲自己重生這一世應當是無心無情,再也不會對一個男子那般輕易地動了心,可是此刻慕輓歌不知爲何,心中卻漫上絲絲縷縷的別樣的情緒。
她垂下眼睫,聲音強自鎮定,低聲道了一句謝。花祭淵面上神色未動,僅僅只是嘴角含著一抹淡笑,緩緩起身,身形一掠屋中就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慕輓歌眼中有了一些別的情緒,透過大開著的房門,慕輓歌看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還不住地有飛雪飄落,給地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雪,慕輓歌緩緩起身,看著外面的飛雪嘴角一勾。
柳姨娘這叫什麼?害人終害己。柳姨娘肯定沒有想到她自己喝的纔是毒酒,她只怕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了,所以才肯這般決絕地與自己同歸於盡,可柳姨娘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她的犧牲毫無意義,她死了,可她慕輓歌照樣活得好好的,她不僅要好好地活著,她還要親手把那些陷害她,殺死她母親的人給送進地獄,她要讓她們一步步失去所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桂枝院中,李姨娘懨懨地躺在榻上,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將飯菜給放在了桌面之上,擡眼悄悄瞧了一眼李姨娘後猶豫了一下後小聲說到:“姨娘,柳……柳姨娘死了。”
這一語雖輕,卻如同驚雷一般一下炸響在李姨娘的耳際,驚得她倏地睜開了眼睛,眸中有著不可置信,聲音驚疑未定地問到,“你說什麼?”
“柳姨娘死了。”那丫鬟見李姨娘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又繼續說了一句。
“怎麼死的?”李姨娘“蹭”的一下從榻上起身,疾走幾步來到那個丫鬟面前,秀眉微蹙,面色有些凝重。
“聽說柳姨娘是被髒東西附了身而瘋癲而死。”那丫鬟凝眉思索了一會兒後緩緩說到,雙目有些敬畏地打量著李姨娘的神色。
李姨娘聞言果然面色一沉,薄脣溢出冷哼,“什麼被髒東西附了身?分明就是被慕輓歌那個賤丫頭給做了。”李姨娘眼神更加陰狠,嘴角勾出陰冷的笑意,“她慕輓歌現在的手段真是越發高明瞭,竟然這麼一下就把她給除了去。”
李姨娘目光一轉,鳳眸掃過站在一旁的丫鬟,低聲吩咐到,“喜兒,你找個機會去覺明寺給月兒捎個信,給她說說這事,讓她小心提防著慕輓歌,還有,讓她找個機會回來,我們是時候對那個賤丫頭來狠招了。”李姨娘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道狠光,嘴角抿出冷硬的弧度。
“奴婢明白了。”那叫喜兒的丫鬟鎮重地點了點頭,與李姨娘對視了一個眼神後便躬著身子走了出去。
李姨娘看著喜兒漸漸遠去的身影,眼神加深了幾分,嘴角微挑。
慕輓歌,我就不信了,我還鬥不過你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賤丫頭,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讓你後悔爲人!
李姨娘嘴角掛著詭譎的笑意。
時間流逝,雨雪又連續著下了大半個月,終於有一天停了下來,久違的冬陽從厚厚的雲層中鑽了出來,將溫暖的陽光細細地撒在一片白茫茫的積雪之上,堆積著雪慢慢消融,天氣顯得越發地冷了。
慕輓歌知道,這個時候就是慕挽月回來的最佳時機了。
慕輓歌嘴角勾出笑意,揚聲喚了聲綠茵,聲音含著淡淡的笑意,“綠茵,今兒天氣不錯,我們去覺明寺瞧瞧大姐姐,順便請她回府吧。”
綠茵擡眸睨了慕輓歌一眼,眼中有些不解,不過轉瞬就回過了味兒來。大小姐在覺明寺也住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日日“祈福”的誠心終感動上天得以讓雨雪停止,邊關百姓和萬千將士也因此倖免於難,她功德圓滿了,自然是最好的回府時機,如果這個時候小姐不做出些什麼來,別人難免會詬病自家小姐不識大體,不念情誼。
不過……大小姐萬萬沒有想到小姐心中早就有了打量,她更不會想到,她這次回府,不是她重獲美名,東山再起的機會,而是一個將她打入更深的地獄,讓她萬劫不復的劫難……
綠茵一想到這裡心中就不可抑制地蔓延開一股快意,心情也舒暢了不少,輕快地應了一聲,“好,奴婢立馬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