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兒這是在趕我走了?”沐青長眉微挑,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慕輓歌的眼中是慕輓歌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慕輓歌微微一笑,聲音柔和,“沐大哥可是貴客,沐大哥來清音閣看歌兒,歌兒心裡十分高興,只是歌兒身體實在有些不舒服。”慕輓歌說著頭微微低垂下去,那意思已經是再明顯不過了。
沐青此刻卻彷彿聽不懂慕輓歌的言下之意一般,長眉微蹙,伸手就要去抓慕輓歌的手腕爲她把脈,嘴中還擔憂的說到,“你身子不舒服?來,我爲你把把脈。”
慕輓歌只覺得額頭有三條黑線劃過,她身子一側就躲開了沐青捉向自己的手,有些無奈,“沐大哥,求你了,你就繞過歌兒吧。”慕輓歌一臉苦兮兮的表情,看得沐青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那你可要乖乖吃藥?”沐青嘴角含笑的看著慕輓歌。
“嗯,我一定乖乖吃藥。”慕輓歌點頭如搗蒜。沐青見此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寵溺之色,嘆了口氣後幽幽說到,“那你不會再瞞著我將這藥給悄悄地埋了?”
慕輓歌神色一僵,倏地擡眸看向沐青,正好迎上了沐青沉靜溫和又暗含笑意的目光,慕輓歌一時覺得有些無地自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到,“你……你怎麼知道?”
“慕輓歌,我可告訴你了,你若是再不好好吃藥,敢偷偷埋掉,我就不會再在那藥裡面加些甘草了。”他頓了頓語氣,溫和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慕輓歌,本是一個溫和如玉男子,可下一句說出的話卻有些讓慕輓歌啼笑皆非的感覺。
“不加甘草,苦死你。”他緩了緩,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得,繼續說到,“還有,你不依我之言好好調理身子,以後若是不能做母親,到時可不要來找我哭!”沐青說到這裡輕輕瞪了慕輓歌一眼,慕輓歌有些悻悻然地垂下了頭,便不再說話。
“該說的我也說完了,你自己看著辦。”沐青說完竟是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著清音閣外走去。
“歌兒有勞沐大哥操心了。”慕輓歌對著沐青還未走遠的背影輕聲喊了一句,沐青聞言腳步一頓,嘴角抿著的笑意加深了幾分,然後腳步不停的離開了清音閣。
“小姐,這沐神醫對小姐還真是好。”綠茵看著沐青走遠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說到,“奴婢以前就叫小姐乖乖吃藥來著,小姐不停奴婢的,這下……”慕輓歌斜斜的剜了綠茵一眼,成功的讓綠茵接下來的話梗在了喉嚨間。
“綠茵,現在連你都要嘲笑你家小姐了?”慕輓歌聲音涼涼而來。綠茵聞言連忙否認,“小姐誒,奴婢哪敢嘲笑你,奴婢只是在感概沐神醫的用心良苦罷了。”
慕輓歌聞言哭笑不得瞪了綠茵一眼便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慕輓歌斂了面上的嬉笑之色,肅然的問到,“可有抓到那勞什子的一品花?”
綠茵此刻退去了剛纔的玩鬧之色,一本正經的回到,“那個一品花也是狡猾得很,奴婢派了許多人去抓他竟都沒能抓住他。別看他武功不咋樣,可那身輕功卻是出神入化。”
“那藍汶那邊可有什麼動靜?”慕輓歌瞳孔幽深,眼中讓人讀不出情緒。
“藍汶公子仍舊同以往一樣,照舊每日接客,並無異樣。”綠茵回答得畢恭畢敬。
“他那裡給我看緊點,他如果有什麼異樣,立即除去。至於那一品花,一定給我抓活口回來。”慕輓歌眉目不變地吩咐道,綠茵半垂著頭,躬身應了聲是。
“我倒是許久沒見著李姨娘了,這心中還是有些掛念呢。”慕輓歌嘴角勾出笑意,聲音意味不明,“聽說李姨娘昨日裡出了些意外,我這個做後人的不去看看她,倒是我的不是了。”慕輓歌聲音隱含著戲謔的笑意,“綠茵,走,我們去桂枝院一趟。”慕輓歌揚聲吩咐後,擡步就直往桂枝院而去,綠茵連忙緊跟身後。
“混賬,這到底是哪個混蛋東西做的?你若是主動站出來,我還會考慮饒你不死!”慕輓歌還未踏進院門,遠遠地就聽得李姨娘的聲音從桂枝院中咆哮而出,攜著要把人碎屍萬段的滔天憤怒。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們,個個以頭觸地,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一時之間,針落地都可聞,更別說李姨娘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了。
“一個個的現在都裝死了不成?昨夜,你們到底是怎麼值夜的!難不成就像現在這般裝聾作啞?”李姨娘已是氣到極致,連掩在袖中的手指都在輕輕地顫抖著,面色更是氣得已經扭曲。
“喲,這是出了什麼事,姨娘竟然發這般大的火?”慕輓歌聲音從院門處傳來,不過眨眼間,一道婀娜的身影就從院門外緩緩向著院內走來,驚得李姨娘面色一白,連忙慌張的喚道,“你們這些狗奴才,還跪著做什麼,快,快扶我回房!”李姨娘面色驚慌,聲音中也是難掩慌亂。她“噌”的一下從輪椅上起身,雙手抱著自己的頭,慌慌張張地就要往屋內衝進去。奈何她腿腳因爲那一次受凍留下了後遺癥,此刻是使不上半點力氣,更加不能疾行,她這一慌張之下,哪裡還顧得那麼多,抱著頭就往屋內衝,才堪堪跑出幾步,腳下一崴就“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濺起了一片的灰塵。
“呸!”李姨娘一口吐掉滿嘴的灰塵,揚聲怒吼,“狗奴才,滾過來,還不過來扶著我!”李姨娘面朝下躺在地上,她雙手緊緊地抱著頭,她的頭完完全全的被遮掩在了她寬大的袖袍之下。
“狗奴才,你們要翻天了是不?”李姨娘在哪裡喚了半天,也沒個奴才敢上前來將李姨娘從地上扶起回房,這不由得讓李姨娘有些氣急敗壞,她真想猛地從地上跳起來,然後狠狠的打罵這羣胳膊肘往外拐的狗奴才!
奈何,她雙腿不爭氣,她現在,甚至連從地上翻身站起的力氣也沒有,那雙腿,更是猶如有萬千知螞蟻在啃噬一般,難受得厲害。
李姨娘此刻心中猶如萬箭穿心一般難受,想她曾經是何等風光,權傾朝野的右相之女,將軍府的掌府之人,人人稱頌的少年將軍之母,人人豔羨的第一才女之母,那時,這府中的下人個個恨不得能跪下來舔乾淨她的腳趾頭!而且,帝都城中所有的貴族小姐夫人們,哪個不是以她馬首是瞻?她們總是說,她是這世上最幸福成功的女人了。那時的她,確實幸福,楓哥哥與她相敬如賓,對她算不上疼愛,倒也憐惜尊敬,那時的她,還有一個鮮衣怒馬,馳騁疆場,得衆人稱頌的少年將軍作爲兒子,那時的她,還有一個才氣滿帝都,美貌達十海的“仙子”做女兒,想想,夫君疼愛,子女爭氣,這樣的她怎麼能不算是成功呢?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因爲那個叫慕輓歌的女人而盡數破滅了!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夫君嫌惡,女兒不屑,雙腿不便,被帝都城中衆多貴夫人小姐嫌棄的廢人而已,往日風光不復存在,就連這府中的下人,一個個都沒有將她放在眼中!現在的她就是一個見不得光,每日縮在這桂枝院的一個廢物而已!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慕輓歌那個賤人!
李姨娘恨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掩在袖中的手也緊緊攥緊。就在李姨捶胸頓足時,突然一雙手輕輕地架過她的腋窩,李姨娘就著那雙來攙扶自己的手,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可就在下一刻,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幽幽響起。
“姨娘,你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咦,姨娘你的頭髮怎麼了?”話尾微微上揚,透著一股疑惑的味道。
李姨娘聞言身子一僵,緩緩轉頭就迎上了慕輓歌微微含笑的眼眸。慕輓歌的目光彷彿一根刺般,扎進了李姨娘的心中,李姨娘猛地揮手將慕輓歌扶著自己的手給打開,眉目冷冽,“慕輓歌,你今日來這裡幹什麼?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既然已經被慕輓歌看去,李姨娘也懶得再去遮遮掩掩,乾脆也就大大方方的讓慕輓歌去看。
“姨娘說的哪裡話,歌兒聽說姨娘昨夜遇到了一些意外,歌兒心中擔憂姨娘,所以這纔過來探望下姨娘。”慕輓歌話語幽幽而來,裡面透著一股意味不明的味道。
“哼。”李姨娘冷哼一聲,面色也不甚好,“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李姨娘面色冷然,說著就轉身進屋。
“姨娘,看你這頭髮應該是被人給燒了吧?”慕輓歌的話語成功地讓李姨娘頓住了腳步,李姨娘回頭雙目微瞠的看著慕輓歌,隱隱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知是何人這般大膽,姨娘告訴歌兒,歌兒一定會給姨娘討個公道!”慕輓歌眼角那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讓李姨娘氣得就差撲上去撕爛慕輓歌那張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