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哼聲從人羣之中傳來,人流就像是事先演練好一般,自動從兩旁分開,一道紫袍華麗的身影就從人羣留出的那條道緩緩走出。
紫袍華貴,身姿挺拔,眉目張揚,本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可嘴角眼底的那抹挑釁的笑意卻生生破壞了他整張臉的美感。
他輕輕揚手就將手中還在冒著白煙的沖天仗給扔在了地上,眉目之間一片不屑,“這玩意可真不頂事。”他眉目一掃,輕輕瞥過北辰卿後背被那煙火灼出的一個黑漆漆的破洞,眼神冷然,“七弟這般憐香惜玉,本殿下以前倒是從未發現。”
北辰卿聞言,擡眼輕輕地掃了北辰烈一眼,繃著脣線並不說話。
慕輓歌見此卻是心頭怒火四起。那沖天仗威力大,無疑相當於一個小型的火箭炮,他竟然就這般地將那個東西對著人!還說什麼風涼話!
北辰烈許是感受到了慕輓歌冷冽的視線,目光輕輕一轉就落到了慕輓歌身上,嘴角勾著冷笑,聲音譏諷,“二小姐也是好眼光,帝都之中萬千英才俊傑不要,偏偏看上了一個無膽懦弱的瞎子。”
“五殿下講話還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免得丟了皇室的臉。”慕輓歌一聽北辰烈的話,心頭的那股小火苗竄得越發地高了,不由得出言說到。
北辰烈原本不屑譏諷的神情聞言立馬轉爲暴怒,整個人就跟那六月的天氣一般,說變臉就變臉,他猛地俯身,一雙灼灼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瞧著慕輓歌,聲音冷冽,一字一頓猶若從牙縫中擠出,“慕輓歌,你敢給本殿下再說一遍?”
慕輓歌面色未動,聲音寒涼,“五殿下是耳朵不太好嗎?”
慕輓歌話音一出,北辰烈的面色果然更加黑沉了幾分,一雙桃花眸中風暴漸漸匯聚,陰沉不定地看著慕輓歌。
慕輓歌恍若未覺,一臉鎮定從容地看著北辰烈。突然北辰烈牽開嘴角,露出了一個詭譎的笑意,看向慕輓歌的眼中意味不明,他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地說到,“慕輓歌,你果然維護這個瞎子。”他說著逼近了一步,一個前探俯身就冷冷地對上了慕輓歌的雙眸,“本殿下會讓你知道,你的選擇有多麼錯誤!這個瞎子,不過就是一個不得寵又懦弱膽小的廢物罷了!”他嘴角勾出嘲諷的笑意。
慕輓歌聞言冷冷一笑,北辰卿整個人卻是如同雕塑一般僵在了原地。他頭微垂著,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北辰烈看見他這個樣子,突然有一種無力感,他就不信,任何事都不能惹得這個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人動怒!
“慕輓歌,你可知道,本殿下這個看來高潔不可侵犯的七弟,喜歡的是青樓裡的那些個豔妓呢。”北辰烈的聲音滿是嘲諷譏笑,一雙桃花眸如同淬了毒一般冷冷地看著北辰卿。
北辰卿聞言,身軀猛地一震,面上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裂痕。他的眼底劃過一抹哀傷,不過很快就被極好地掩蓋了下去,再也讓人看不出分毫。
可他的情緒變化卻沒能逃過慕輓歌的眼睛。慕輓歌不知道,同爲皇子,爲什麼北辰烈可以活得這般恣意囂張,而北辰卿卻過得這般委曲求全。
慕輓歌想,那個青樓女子應該是那個叫做苗禾的女子。那個他受了傷仍在心中掛念著的女子。
她突然很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才能讓北辰卿深情交付。
“五殿下對自己的弟弟這般惡言相向可……”慕輓歌正想替北辰卿說幾句,突然感覺一隻溫暖的大掌覆上了自己的手,慕輓歌身形一怔,微一側頭就對上了北辰卿碧海藍天眸,他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歌兒,我們走。”北辰卿說完隔著慕輓歌寬大的袖袍拉著慕輓歌的手便徑直離去,那副樣子,儼然是把北辰烈當做了透明的空氣。
這不由得氣得北辰烈幾欲內傷。
“哼!”北辰烈看著那漸漸融入人流中的兩人,眼神陰鷙不定,嘴角更是勾出冷笑。
慕輓歌,總有一天,本殿下必定要你爲你自己的選擇後悔!
北辰烈一甩袖袍就腳步如風地直往慕輓歌和北辰卿離開的方向一同尾隨而去,漸漸沒入人流。
北辰卿拉著慕輓歌一路慢行,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人頭攢動之處。不遠處搭著一個紅色的高架子,頂端掛著一個彩色的繡球,迎風招搖。
高架子周圍搭了一個高臺,臺上站著一個拿著銅鑼在梆梆地敲著,扯開嗓子吆喝著,“走過路過的人全都看過來啦!梆梆!”那人說著便使勁敲了一下手中的銅鑼,感受到衆人的視線看了過來,那人繼續說到,“誰能搶到這架子頂上的繡球,就能得到今日的禮品——鳶尾流焰簪。這簪美麗異常,得後送給自己心愛之人又何嘗不是一樁美事!”
北辰卿本來拉著慕輓歌就要走過這裡,可聽到那鳶尾流焰簪後他腳步明顯地頓了一頓。
腳步方向一轉他便拉著慕輓歌向那人山人海處走去,“歌兒,我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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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噙著淡笑,眼神輕柔地看著慕輓歌。慕輓歌嘴角一揚,口中輕應了一聲嗯。
兩人走了過去,在高臺之上的人“梆”一聲敲響手中的銅鑼之後,人羣中就有二三十人騰躍而起,直往高架子上衝去。
慕輓歌只覺得耳畔一陣清風撫過,瞥頭看去時身旁已經沒有了北辰卿的身影。
幾乎就在北辰卿一躍而出的同時,一道紫色華袍的身影也如同彈弓一般疾射而出,眨眼間就已經與北辰卿交手在了一處。
慕輓歌秀眉一蹙,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就在衆人往頂部疾行而上的過程中,不時的有人從高架子上墜落,劃過一道利落的弧度就重重地砸在了高臺之上事先鋪墊好的厚墊子之上,發出“砰”一聲悶響。
因爲北辰國以強者爲尊,崇尚武力,這般的好戲,又有誰肯錯過?所以不過一會兒高臺之下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人人雙眼發亮,目不轉睛地看著高架子上的爭奪,時不時想起聲勢震天的喝彩聲。
“瞎子,看不出來你也會來出這個頭?本殿下還以爲你有多深情呢,原來也移情別戀了?”北辰烈的聲音滿是嘲諷不屑,他的一招一式完全是衝著北辰卿而去,招招毫不留情。
北辰卿脣線緊抿出冷硬的弧度,面上神色不動,一雙碧海藍天眸輕掃了北辰烈一眼,並不開口說話,可手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退讓。
北辰烈見此,心中稱奇,他從來沒有見過他敢這般主動地和自己動手。難不成,是爲了慕輓歌?可當初就算是那個女人也沒能讓他起絲毫波瀾,如今這個慕輓歌又怎麼可能?
北辰烈心中疑惑,手下招式更見凌厲,掌風一震,北辰卿出掌抵擋。可北辰卿本就不是北辰烈的對手,這般硬碰硬只有他自己吃虧的份,果不其然,北辰卿被北辰烈猛烈的罡風一掃,腳下一滑,“噔噔”幾聲,北辰卿的身形就直往高架子下滑去。
北辰烈這次哪裡是來搶那個彩色繡球的,分明就是衝著北辰卿來的。
他雙腿一夾,整個身子就倒掛在了高架子上,手上招式變幻,攜裹著雷霆萬鈞之力就直衝向藉手抓住高架子的北辰卿。
慕輓歌見此面色一變,還未來得及多想,身子已經一躍而起直往高架子上掠去。
慕輓歌素手一翻,一掌對上了北辰烈。北辰烈眼神一狠,嘴角勾出冷笑,手腕一震,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如刀如刃,颳得人臉頰生疼。慕輓歌一腳蹬在高架子上,身形如同起飛的鴻雁一般輕盈躍起,一掠就飛出了好幾米遠。北辰卿也一騰而起,眨眼之間北辰卿與慕輓歌兩人就成合圍之勢向北辰烈一招招地攻去。
兩人一退一守間竟然有一種出奇的默契,不需要言語,就好像是與生俱來一般。
北辰烈見此,眼神更加陰沉,心中一狠,攜著裂帛之勢的一掌衝著慕輓歌就狠狠劈去,勁風一下撩撥起了慕輓歌的滿頭青絲。掌風越逼越近,眨眼間就攻至慕輓歌的眼前,慕輓歌身形一躍,如一股小旋風一般就席捲至一旁,北辰烈如同一尾遊蛇一般,緊纏而上,嘴角勾著冷然的笑意:慕輓歌,本殿下今日就給你一點顏色瞧瞧。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幻影一掠而來,北辰烈還沒有看清來人是誰,只覺得一股清風柔柔吹來,看似不堪一擊,卻攜著讓人不可抗拒的絕對的力量。
北辰烈調動全身內息來抵擋,可一口氣還沒提上來就感覺胸口一陣劇痛,身子更是如同斷線的紙鳶一下就倒飛了出去,幸得他在空中一個旋轉才勉強穩住身形,腳步踉蹌地落在地上。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慕輓歌感覺自己的腰被一雙灼熱的大手摟住,他輕輕一帶,就將慕輓歌給扣進了他的懷中,慕輓歌聞到了一股罌粟花的香味。
“叮”一聲,就在剛纔慕輓歌旋轉的時候,原本掛在慕輓歌身上的玄黑玉佩一下便掉了出來,砸在了高臺之下的人羣中,而慕輓歌卻完全沒有意識到。
一隻鐫刻著歲月痕跡的手輕輕地從地上撿起那枚玄黑玉佩,一看之下那雙渾濁的眼中精光乍現,再擡眸看向臺上慕輓歌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些別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