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烈和慕輓歌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那氣氛沉重的大殿內,慕輓歌才一踏進,一百多道目光齊刷刷地全都盯向了慕輓歌,那目光裡有疑惑,有憎恨,有不甘,有氣憤等,種種情緒織成一張大網,將慕輓歌密不透風地罩在了其中,而那個身處漩渦中心的人,卻彷彿個沒事人一樣,神態從容地站在殿內。
“不知常公公聚集羣臣在此,有何要事相告?”北辰烈對著站在高處的常公公拱了拱手,語聲恭敬地說到。
常公公伺候北辰傲天多年,頗得北辰傲天信任,雖然不過是一個宦官,可,朝臣上下,哪個不給他賣三分薄面?所以,就連北辰烈這種不可一世之人,面對著常公公時,也不得不多了幾分恭敬之意。
常公公一張白麪糰子的臉上綻開了笑意,一雙細細的眼睛笑瞇成了一條縫,語氣綿綿地說到,“老奴要說之事,事關重大,所以還請羣臣做個見證。”
常公公說到這裡目光悠悠一轉,笑盈盈地看向了北辰烈,語聲和氣地說到,“五殿下,這事,可還得等人到齊了才能說。”
北辰烈聞言,眉頭一皺,眼底劃過一抹不悅,語氣也沉了幾分地問到,“現在人都到齊了,還有誰沒到嗎?”父皇向來子嗣單薄,幾個小皇子,在幼時就因爲各種意外,紛紛喪命,能夠成年的,不過就他和那個死瞎子兩人而已。
那個死瞎子自小都不爭氣,性子懦弱不爭,平日裡,也沒什麼出衆的表現,羣臣和父皇,都對他不抱什麼期望,相比而言,他自小能力出衆,樣樣出類拔萃,父皇也對他,寵愛有加,所以,北辰國皇位毫無懸念,是屬於他的。
既然是要宣佈父皇遺旨,那必定是有關皇位繼承的問題,那麼,他來了不就行了?還需要有其他人來嗎?
北辰烈心頭更加不快。 WWW. ttκa n. ¢o
這個不男不女的老東西,真是不識擡舉!
等他登基後,他非得將這個老東西給解決了!
北辰烈眼底閃過利光,看向常公公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惡毒之意。
常公公對於北辰烈的厲聲責問,絲毫沒放在心上,仍舊笑瞇著眼,和和氣氣地回到,“這事還得等七殿下來。”
北辰烈聞言,眼底陰霾更甚,咬著牙,一字一句恨聲問到:“七瞎子?等他來做什麼?這事,難不成還能和他有關了?”北辰烈話語之中滿是嘲諷之意,說著嘴角還挑著一抹戲謔的笑意,一雙熠熠生光的桃花目,含著笑意,嘲諷十足地看向常公公。
常公公就像是個棉花團子一般,對於北辰烈嘲諷挑釁的話語,充耳不聞,只是瞇縫著眼,溫和地笑著,雙手攏於身前,半弓著腰,恭恭敬敬地立著,沒有任何應答。
北辰烈眼神深邃了幾分,目光晦暗難明的看著常公公。
一時之間,偌大的殿內,竟然寂靜無聲,針落地可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衆人等了許久,仍然沒有等到北辰卿的到來,衆臣不由得有了些焦躁之意。
北辰烈見此,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眼底含著淡笑,幽幽地看向常公公,話語悠悠地說到:“常公公,這我們也等了許久了,七弟仍舊沒有來,想來,他是來不了了,有什麼事,常公公是不是也該說了?”
常公公聞言,面上神色不動,仍舊瞇縫著眼,笑得和氣,他半弓著身子,對著北辰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還請五殿下再耐心等一會兒。”
北辰烈聞言,面色更加陰沉,眼底陰霾一閃而過,對著上方的常公公就厲聲喝到:“常公公,你這不會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吧?”這個常公公,表面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可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團棉花一般,刀劍不入,而且,軟硬不吃,當真是可恨得緊。
“五殿下此言差矣,只是聖上生前,將此事再三囑咐於老奴,老奴不敢辜負聖上厚愛,所以,纔想著要細緻認真一些,還望殿下體諒一二。”
常公公這話說來恭敬有加,還不住地對北辰烈點頭哈腰的,北辰烈看著常公公那副下賤的模樣,眉頭緊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之色:不過是條狗罷了,在他面前擺什麼譜!
北辰烈心中冷笑不已。
“常公公難不成想讓這滿朝文武,來等七弟一人?”北辰烈話語之中嘲諷之意更甚,眼眸之中,也滿滿的都是嘲諷戲謔之意,“七弟眼睛看不見,如今,腿腳也有些不便,七弟這般狼狽,常公公覺得他還有何臉面來站在這滿朝文武之前?”北辰烈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語氣更加沉凝幾分,“而且,如果本殿下沒記錯的話,這七弟,只怕也有一年多沒有來過朝堂了,現下,常公公憑什麼就認定七弟會來?憑什麼讓我們所有人,在這裡等一個不確定的人?”
北辰烈說到這裡,回身看向身後站著的衆臣弟,帶著幾分煽動意味的說到:“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北辰烈說著目光轉向站在羣臣之前的許大人,暗中打了一個眼色。
許大人會意,當即就對北辰烈所說之話附和不已,許大人一說話,衆臣之中,立即也有不少人附和。
一時之間,原本寂靜肅然的大殿內,變得熱鬧而又急切。
慕輓歌看著這漸漸有些失控的場面,眉頭微微地蹙在了一起,半瞇著的彎月眸裡,噙著什麼別的光芒。
他,怎麼還沒來?時辰差不多了纔是……
慕輓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特意讓常公公選在這萬盛殿羣臣之前,爲的不過就是讓所有人都做一個見證,讓北辰烈,有氣發不出。
可現在,這人,怎麼還沒來?
慕輓歌雖然心中有些焦急之意,可她面上神色卻絲毫未動,讓人看不出一丁點的情緒變化。
“怎麼樣?常公公,你現在是不是該說得了?”北辰烈話語中含著淡淡的威脅之意,眼眸微斂間,閃爍著凜凜的寒意。
常公公目光平靜地掃了一眼底下衆人,原本笑瞇瞇的神色也不由的肅然了幾分。
看來,這五殿下,在朝中,果然勢力不小,這樣一個人,若真的登基爲帝,他簡直不敢想象,北辰國究竟會陷入怎樣的危境之中。
常公公心中,不由得轉了些別的主意。
“常公公,你還在猶豫什麼,該說的話,也該說了!”
北辰烈話語之中有了咄咄逼人的味道,眼底寒芒乍現,他右手,緩緩地摩挲著自己左手大拇指上,所戴著的那枚玉扳指上,意思再明顯不過。
常公公順著北辰烈手中的動作看去,目光觸及那枚玉扳指時,瞳孔驟然一縮,連帶著嘴脣,也在微微顫抖著,眼底之間,俱是不可思議之色。
北辰烈看到常公公露出他意料之中的神色,眼底的得意之色更甚:現在,連這象徵著身份的玉扳指,他都已經得到了,這個死太監,還有什麼理由不宣出父皇的遺旨?
北辰烈眼底之中寒芒大盛,冷冷地睨著常公公,眼神之間的警告意味,那般的顯而易見。
常公公面色在這一刻變得有些難看,攏著垂放在腹前的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面上神色看來也有些不安。
“常公公,你還在猶豫什麼?莫不是,你與七弟,暗下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你才執意要等七弟來了才宣讀這個聖旨?”北辰烈步步緊逼,絲毫也不退讓。
在北辰烈的猛烈攻擊下,常公公的額頭,不自覺的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亮晶晶的掛在他白淨的額頭之上。
常公公捏著聖旨的手攥緊了幾分,現在這種形勢,只怕由不得他再耽誤下去了。
這五殿下,太過目中無人與咄咄逼人。
常公公手一抖,手顫巍巍地,慢慢地展開聖旨。
隨著常公公的動作,慕輓歌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幾分,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怎麼還不來?他若不來,這裡的局勢,不知會像哪裡發展?
本是和慕輓歌絲毫不相關的事情,可由於慕輓歌精神的高度緊張,慕輓歌竟然發現自己手心冒了一層的冷汗。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道拉長了的聲音從殿外幽幽傳來。
“七殿下駕到——”
一語響起,殿內衆人,瞬間神色各異。
常公公是釋然,鬆了一口氣。北辰烈是驚異,外加滔天的怒火,而慕輓歌,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總是是穩穩地落回了胸腔之中。
隨著那拉長的話音,慕輓歌聽到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她尋聲瞧去,一個挺拔如鬆,瘦削如竹的身影,逆著光線,在各種各樣的目光中,一步步地向著這大殿中央走來。
是的,是走來,而不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來。
慕輓歌見狀,心口咯噔一下,一時之間,她有些分不清,那一刻,自己的心中,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這種感覺很奇怪,談不上什麼高興,甚至隱隱地還有些難過和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