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飛卓自從在後院見到鮮兒一襲紅裳的時候,就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楊雨昭,那個女人……
“不愧是名家的手筆,這宣,這墨,都是極爲相稱的。”秦飛卓如癡如醉。他不受寵,不像其他兄長時不時就能得到一些賞賜,幾日前,因爲三哥順利的替父皇辦好了撫慰難民的差使,父皇直接讓三哥去司珍局挑選翡翠。三哥的喜好,父皇一清二楚。
而自己呢,要不是有個楊大哥做好友,還能時不時邀請自己來欣賞這些畫作。自己一個皇子,過的,卻連富家少爺都不如。
楊大哥不善書畫,但是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喜歡,今日這畫,本來就是要送他的。“你也知道,我不擅長這個。看過一回,也就收起來了,白白的讓明珠蒙塵。”擡手將畫摘了下來,細細的卷好,遞給秦飛卓:“你最細心了,你拿著吧。等我哪一陣想看了,就找你去。”
秦飛卓瞧著手裡的畫卷,開心不已,卻還推脫了一番:“這不行,你得到這幅畫也花了很多功夫,我怎麼能奪人所愛呢?”
楊大哥哈哈一笑,拍了拍秦飛卓的肩,“這畫,我就是找來送你的,知道你喜歡。可別推脫了,你我的關係,在弄這些虛禮,可就沒意思了。”
秦飛卓看楊大哥真心實意,也就收下了。“你送了我這一幅畫,我也該找些東西做回禮纔對。”
一句話將楊大哥心裡的小九九勾了起來,他湊近了幾分,在秦飛卓耳邊說:“你上次送來的那幾罈好酒,還有沒有哎?”
秦飛卓聞言一挑眉,有些好笑:“你又貪杯,楊丞相都說你多少次了,打了多少次了。”將畫軸套進娟套中,收緊了扎口。一口回絕了。“沒有!”
急的楊大哥心裡急的不行,他這人,不好別的,就喜歡喝酒,口味還刁鑽,非要好酒才行。幾日前,秦飛卓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幾小壇酒,楊大哥一嘗就再也忘不了了。
“你!”楊大哥眼瞧著秦飛卓擡腳就往外走,一把拉住“好兄弟,我父親那是太過了,我什麼時候因爲酒而壞過事?!”
秦飛卓不理他,只往外走,楊大哥就拉他,一定要再磨出幾壇酒來。兩人正拉扯著,就見一個小酒罈從天而降,正好砸在秦飛卓發冠上。
“哎呦!”
“哎呀!”
兩聲驚叫,一是秦飛卓被酒罈砸了頭有些嚇著了,一時扶著玉冠,幾縷長髮鬆散了下來。另一聲卻是楊大哥,就見他悲痛欲絕的模樣,張著手圍著那碎了的酒罈子直哎呀。
“我的好酒!就這麼一罈子了!”楊大哥哎呦了半天,纔想起來擡頭去看。就見自己妹子,一襲紅裳,笑靨如花,倚在樹枝上,笑呵呵瞧著樹下的人。“楊雨昭!誰讓你進我院子的!還偷我酒喝!你喝還不珍惜著點!這半罈子都餵了地了!”
楊大哥這面正指著妹子暴跳如雷呢,那
邊楊雨昭醉眼朦朧的卻只瞧著秦飛卓,秦飛卓本來就生的清秀,如今雖然發冠有些亂,卻反而添了幾分英氣。
秦飛卓乍一見到紅衣女子就被那慵懶嫵媚迷得有些忘情,如今聽見楊大哥嘴裡說那是他妹子,丞相府的千金。忙回過神來,只是心裡頭,再也忘不掉。
楊雨昭見秦飛卓低了頭,又聽見哥哥在底下嚷個不停,就有些不耐煩,翻身躍下,一手插著腰,瞪著水潤潤的杏眸,揚著下巴,數落她哥哥:“爹才說了你不讓你喝酒!你還敢偷藏起來!我要告訴了爹,看他怎麼揍你!”
楊大哥無所謂的一哼,抱著手臂,利用身高的優勢,俯視著楊雨昭:“你也別說我,你一個大家閨秀,不但偷酒喝,還爬上樹去了。我要是告訴娘,保管讓娘把你關屋裡繡個天昏地暗的!”
秦飛卓聽著楊雨昭跟她哥哥鬥嘴,只笑瞇瞇的站在一旁。楊雨昭被在外人面前讓哥哥吧自己老底兒揭了一時有些羞惱。狠狠的一腳踩在哥哥腳上。嗔道:“那就兩敗俱傷吧!”
楊大哥看著地上的殘酒,一臉傷痛:“明明是我比你傷的重。”秦飛卓這時候纔開口,卻是問楊雨昭:“楊姑娘覺得這酒如何?”
楊雨昭瞇著眼回味一陣,才慢慢的說:“酒醇,香濃。”秦飛卓一聽就知道楊雨昭也是個愛酒的。楊大哥在一旁聽了,就用胳膊肘撞了撞秦飛卓,擠眉弄眼的:“你看,我妹子也愛喝,你就再送點來吧!”
秦飛卓擡眸去瞧,之間楊雨昭醉意朦朧,杏眸好似蒙著一層水霧,兩靨緋紅,金黃的陽光打在她身上,不知怎麼的,有些瞧不清面容了。
鮮兒跪在冰冷的地上,只覺得涼意順著膝頭爬上來,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也不敢擡頭去看秦飛卓的臉色,只顫顫的喚了一聲秦飛卓,就見目光所及的藏青袍角一抖,暗紋好似漣漪一般盪開了去。“陛下,臣妾……”
秦飛卓一個哆嗦回了神,眼前哪裡有什麼楊雨昭,那鮮衣怒馬的少女,最後,卻只能在記憶裡鮮活的張揚著。院內燈光晦暗,乍回過神來看見還跪在地上的鮮兒,忙擡手去扶。“你跪著做什麼。”
看見手中的金釵,待鮮兒站穩了,擡手將金釵替她帶好,退一步打量著:“這就是你給朕的驚喜?”秦飛卓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笑,可墨瞳中卻只有懷疑。
天家薄情多疑,楊雨昭今日讓鮮兒走這一招險招也是爲了試探,秦飛卓心裡的鮮兒,如今到底是到了什麼地步。
鮮兒看出了秦飛卓眼底的懷疑,卻只當做不知。搖了搖頭說道:“妾今日是想在家宴上獻舞的。”擡眸顧君顏“陛下爲何以爲這是驚喜?”
秦飛卓盯著鮮兒看了一會,眼中的疑惑漸漸淡去,他寵著鮮兒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這幾個月來,就是塊石頭,都能暖化了。
秦飛卓攜著鮮兒往前院去:“
只是隨口說的罷了。”二人一同登輦往汀蘭水榭去,今年的宮宴,宇文凝紫將家宴的的地點選在了汀蘭水榭,夜裡水榭燈火通明,湖水如鏡,將一切倒映的宛如仙境。
宮燈高懸,廊下風鈴叮鈴,宮婢魚貫而入將瓜果奉上,另有歌姬在側室撫琴助興。一室的歡聲笑語,主位的御案自然是秦飛卓的,略低一層的,就是宇文凝紫的位置。衆妃陸續都到了,宇文凝紫早早的就到了宴上,力求不出任何差錯。
左等右等也不見秦飛卓來,宇文凝紫一時有些面上不好看,正在這時,聽見外頭總管唱禮,秦飛卓終於到了。
可等宇文凝紫帶著衆妃恭迎聖駕的時候,卻發現,秦飛卓挽著鮮兒的手,一同走進來,鮮兒一身海棠紅宮緞,再低頭瞧瞧自己身上的正紅鳳袍,宇文凝紫的臉色極其難看。
秦飛卓卻絲毫不管宇文凝紫的臉色如何,也不給鮮兒向宇文凝紫請安的機會,開口免了衆妃的禮,就徑直的拉著鮮兒往御座上去。底下請安的妃嬪們在鮮兒跟宇文凝紫之間來回打量著。心裡都存了看好戲的意思。
鮮兒低眉順眼的坐在秦飛卓身邊,溫順嫺雅,並不曾做出失格的舉動來,可一旁的宇文凝紫卻形單影隻。往年,秦飛卓獨坐,宇文凝紫獨坐,倒也瞧不出來。可今年多了個鮮兒在上面陪坐,就一下看出來宇文凝紫的孤單來。
衆妃們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法不責衆,宇文凝紫哪怕看出來了卻也不能把他們都罰了,只能趕緊讓舞姬們上前獻藝,宮婢們魚貫的奉上膳食,一時熱鬧起來,纔算把這事掩過去。
秦飛卓正在跟鮮兒點評這地下舞姬的舞藝,就聽見一旁宇文凝紫插進話來:“宸嬪今日這身,就是當初在司衣局留的緞子吧?”
鮮兒看了眼秦飛卓的表情,見他正品著酒,就起身回話:“回皇后娘娘,這是那日的緞子。當初就是爲了今日備下的。”
宇文凝紫聽了鮮兒的話正要接著開口,就聽見秦飛卓說道:“站著做什麼,擋著朕欣賞歌舞。”一把就將鮮兒重新拉到身邊坐好。鮮兒忙推諉:“皇后娘娘問詢,臣妾本就該站著回話的。”
宇文凝紫這時候哪裡還聽不出秦飛卓的 意思,又見秦飛卓已經將鮮兒安頓好了,只得笑著說:“今日家宴,不拘這些禮。你也別耽擱了陛下看舞,不如,你過來坐到我旁邊。我看你這身衣裳極美,很想細瞧瞧。”
秦飛卓聽了這話就有些不耐煩,將酒盅擱在案上,斜眼瞧著宇文凝紫:“皇后既然喜歡這料子,司衣局想必還有,明天朕讓她們給你送去就罷了。堂堂齊國皇后,也不該總想著這些衣衫首飾的。”
楊雨昭一直在忙鮮兒舞衣的事情,好容易忙完了,回來伺候鮮兒,就聽見秦飛卓這麼一席話,再偷偷去瞧宇文凝紫,就見宇文凝紫氣的臉色略白,越發顯得櫻脣血紅,一時竟有些病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