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想好了麼？”約莫一刻鐘之後，戰千毅再度開口，輕揚的嘴角中，三分笑意七分濃。
楊雨昭卻還是沒有很快作答，靜靜的望著窗外戰連城和媚奴曾駐足過的小攤，眉宇間似有糾結。
“好，我可以答應你！”募地，像是終於有了決定般，楊雨昭斬釘截鐵道，“但是，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話音落盡的瞬間，那僅有的一絲猶豫也隨之煙消雲散。
戰千毅不禁一喜，巴巴的望著楊雨昭允諾道，“沒問題，只要你能在我身邊，就是三百個條件我也答應！”亦是萬分篤定的口味，儘管聽上去有些曖昧。
楊雨昭淡定淺笑，哪怕是沾染了三分醉意，可這眼珠子還是一樣讓人忍不住淪陷。
“第一，不管怎樣，秦飛卓和宇凝紫必須交給我來處理！”
“第二，不管怎樣，你都要保證我的絕對安全，就算是你要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也必須給我一個可以安然無恙的身份。”
“第三，不管你使用什麼方法，我要重新站起來，想必你也知道，站起來的我會比現在更加有用的多。”
楊雨昭一言一句道，語氣堅定，眼神更是不容抗拒。
戰千毅卻是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猶豫，不過想到楊雨昭的擔憂，也就隨即理解了。
“好，我答應你，倘若有一條做不到，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不得善終！”甚至爲了讓楊雨昭更加相信自己的決心，不惜用毒誓來證明。
“好！二公子夠爽快！”楊雨昭亦是拍案叫絕，隨即再度滿上一杯酒，聊表敬意。
只是，一飲而盡的瞬間，眼角處，一絲精光兀地閃過。
事實上，就算是她真要放棄戰連城，也不會選擇戰千毅。誠然，戰千毅確實在很多方面都算得上人中之龍，無奈僅是心思難測這一條便足以斷絕所有的可能。
也不是說她楊雨昭就要操控誰誰誰，而是，如果連對方的心思都摸不透，她又怎麼敢毫無保留的付出，又怎麼敢確定對方不會再自己全心全意的時候偷偷在背後捅刀子呢！
即便她也知道婦人之仁難成大事，但將來治理國家，還真就需要仁德來穩定民心，不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遲早又會落入別人手裡。而且既然有唱黑臉的，就必須有唱白臉的，如此粗俗易懂的道理，她是真的明白，不過戰千毅可能真的不怎麼明白。
再者，不得不承認，戰連城的心性要好的多，這也是她爲什麼願意的重要原因。
剛住進西北別院的時候，她也曾想是不是戰千毅對自己起了別的心思，卻始終覺得還是利用自己牽制戰連城的可能更大些，直到後來戰千毅找來了媚奴，她才漸漸肯定下來，卻依舊不動聲色，想看看自己猜測的到底對不對。
可是當戰千毅真的開了這個口，她又覺得遠遠沒有那麼簡單，至少要取得戰千毅百分百的信任首先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戰千毅疑心太重又極爲自
負，大概是除了自己誰都不願意相信的那種人。
但若是能成功，獲得的好處又是極大的，不僅離當年的真相更進一步，沒準還可以直接參與到戰千毅的計劃中，這樣就可以給戰連城提供更爲直接有力的幫助。
也就是想到了這一層，楊雨昭才答應了下來，當然，也還是有一點私心的，就算是對戰連城的一個懲罰吧，也讓他嚐嚐心酸的滋味。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這雙腿可全是拜你拿母親所賜，我可以不計較，但總歸要討點利息回來，如果你介意，那我就下手輕一點。”放下酒杯，楊雨昭悻悻然開口道。彼時，三杯倒的酒勁兒已經完全涌了上來，頭腦發昏不說，連身子也是軟綿綿，若不是憋著一口氣強撐，指不定已經倒在桌子上了。
奈何已然是口齒不清，偏偏絲毫不自知。
戰千毅不由嗤笑，若是沒看錯，這三杯倒楊雨昭喝了也有五杯了。能夠支撐到現在委實不易，就算是他自己，也最多不過七杯。
“無妨，欠了債總是要還的。”他緩緩啓脣道，隨即意猶未盡的又飲一杯。
“小二，結賬！”
將軍府。
“子薦！你有見到雨昭麼？”剛一起牀，溫仁便迫不及待問道，他酒量素來偏差，昨夜又喝的有些狠了，所以起的比平常晚了許多，還想著匆匆吃個早飯然後帶著楊雨昭上街溜達呢，卻不想繞了一大圈愣是沒看到楊雨昭的影子，就連暗衛也是搖頭不知，這才逢人就問了起來。
熟不知廉子薦也是剛尋得楊雨昭回來，好在總算不是一無所知。
“聽附近賣豆腐花的大娘說，雨昭她前不久剛往鎮國公府去了。”廉子薦連連答道。
“哦……”溫仁淡淡迴應，眼底卻募得涌起幾分失落，竟回去的這樣快，看來是真的被傷到了。
也不知戰連城有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那將軍呢，可回來了？”想到戰連城，溫仁不禁追問道，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商量一下
豈料話音剛落，戰連城和媚奴便出現在了眼前。
“怎麼，找我有什麼事麼？”戰連城當即應聲，同時不漏痕跡的撥開媚奴的手走到溫仁對面，看上去氣色略顯不佳。
媚奴不由怔住，瞥了眼瞬間空落落的左手，胸口處泛起幾分苦澀，然而僅是一息，便又佯裝無事般碎步跟上前去，站在戰連城身邊，低眉順眼，很是安靜。 ωωω?ttκǎ n?￠〇
“恩，確實有件事情，準備和你說。”淡淡掃了眼媚奴，溫仁不緊不慢道，高昂的眉眼間，還是充斥著不屑。也許真就是他本性刻薄，只要第一眼不喜歡的人這輩子可能都會看不順眼。
“不過，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說。”戰連城黯然一笑，隨即側身讓步，禮讓有加。
後院內，溫仁負手而立，一襲青衫無風自動，在如此慢慢冬日裡，平添了幾分蕭瑟，反觀藏青大氅的
戰連城，則愈發的像個達官貴人了。
“是你先說還是我先說？”他緩緩道，聲音低沉卻飄忽，雙眼徑直望著遠處，微光閃動，若有所思。
“還是我先說吧。”戰連城亦是壓低了音調，亦步走上前去與溫仁並肩，同樣望著不知名的某處出神。卻因爲少有的一反常態，反而突顯了幾分沉重，讓人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禁暗提一口氣。
“今日早朝，兵部尚書陡然發難，以邊城取勝一事污衊我通敵……”深吸一口氣，戰連城徐徐開口，將朝堂之上發生的一切盡數吐露了出來，包括自己據理力爭，包括皇帝隱隱的逼迫，不過卻把把溫仁推出來一事歸到了自己身上，除了不想和戰千毅扯瓜葛意外，更因爲，他本就是這麼決定的。
話音落盡的瞬間，心裡忽然輕鬆了幾分，然而放下的也只是最普通的那層窗戶紙，隨之而來的依舊是如洪水般足以將人湮沒的愧疚。
“抱歉，我明知你不喜朝堂，卻還是做出如此自私的選擇。”而且，就算是讓他重新選擇，他也還是會選擇抱住楊雨昭。
這，或許是戰連城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想來自詡重情義，如今偏又爲情斷義，偏又一面心中有愧一面又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微怔了片刻，溫仁淡定道，儘管一時間確實覺得有些出乎意料，卻也沒有那麼難消化。戰連城嘴那麼笨，他都能從其話語中想象到當時的激烈，如果不推出個可以讓皇帝信服的人來，只怕現在已經深陷牢籠了。
而且，又怎麼也不可能將楊雨昭推出來，所以，思橫利弊，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也好，如果換做是他，也是願意犧牲自己保全楊雨昭的，和楊雨昭經歷的苦難比起來，他們所有人都要幸福的多。
只是，或許有些計劃真的需要改一改了。
“恩，目前爲止只有這些，可依照我對皇帝的瞭解，相信過不了幾日，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見到你，不過你要是不願意，我會想辦法護全你！”察覺到溫仁的不對勁，戰連城連忙保證道，如果溫仁真的不願意，他寧願揹負欺君之罪也要將一切阻止！
豈料溫仁卻是輕輕一笑，緩緩吐出幾個字，“誰說我不願意？”倏爾上揚的嘴角，三分邪七分迷。
反倒是他自己大吃一驚，猛地偏過頭來看著溫仁，“你說什麼？你不是最討厭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麼？”又怎麼會突然答應了呢？
“沒錯，我是厭惡那些勾心鬥角，可哪有人是一成不變呢。”奈何溫仁只是簡單的一筆帶過，以人總會變的萬能理由來搪塞。
戰連城頓時語塞，雖然這句話也說得沒錯，但傻子都能看出來不過是敷衍。心裡忽然又覺得很是難過，溫仁不想告訴他真正的理由，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是啊，人總是要變的……”戰連城默默應聲道，忽而低垂的眼角黯淡的好似一顆失去了動人光澤的明珠，令人唏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