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昭暫且壓下心底滔天的恨意,儘量把自己的目光放到戲臺子上去。戲臺子上兩個人,一男一女,演繹著郎才女貌、悲歡離合的故事。說到深處,還不得博取觀衆(zhòng)們的喝彩和叫喊聲,甚是有趣。
這樣的一唱大概就是兩刻鐘的時間,你方唱罷他便登場。等到了最後結束的時候,百姓們這才戀戀不捨的散去。一邊走一邊議論著方纔的戲文,說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到底是有怎樣的先生,才能看破這紅塵萬丈,說盡人心荒涼。
屋子裡的那些個小姐們也逐漸散去,雖然對戰(zhàn)連城和溫仁這兩人依戀不捨,沒有看夠。但是這白國的習俗還沒有開放到有女子上前搭話的地步。所以也是省去了不少的寒暄,楊雨昭跟隨著他們起身,幾個人踏著夜深的露重霜弄,朝著皇宮走去。
路上,朝陽一直在和溫仁討論剛纔的戲文。其中有很多的人情世故她看不懂的地方,都要問出來。溫仁就像是一個教書先生一樣,不斷的回答朝陽這個敏而好學的學生。有的問題溫仁實在是不好回答,便找個由頭糊弄過去。
楊雨昭雖然是走在前面,但是一直在聽著後面兩個人的說話。只覺得這樣的場面似曾相識,可是又想不到到底是什麼時候經歷過。
過了除夕那邊是大年初一了。有的忙的還在後頭,聽戰(zhàn)連城談論起朝廷上的政事,說是南方今年的收成很好,風調雨順,百姓也能夠自給自足。
楊雨昭笑著回答:“恩,這是好事啊!以前從來不會爲這種事情發(fā)愁,如今現在自己做上了那個位置,是不是發(fā)現這天底下的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自己插手去管呢?”
戰(zhàn)連城低頭嗤笑了一聲,說:“是啊,每日各個地方遞上來的摺子,要是一日不看就堆積如山。但是這樣也好,如此做著心裡安穩(wěn)。”
“嗯,招收兵馬的事情兩天後便著人實行吧。一定要下到各個地方,多招收一些。”知道戰(zhàn)連城一定能夠做一個好皇帝,所以楊雨昭纔會有當初那樣的決定。現如今看來,他做的比她預想的還要好。
“都已經擬好了,還有訓練的校場。選的是皇家的連馬場那邊,很據你上次描述的樣子,我簡單的畫了圖紙。一些我就差人給你送過去,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改的地方。”戰(zhàn)連城繼而回答。自打自己登基以來,所有的事情都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楊雨昭交代的事情,自己也只盡力的去完成。他只盼著這個國家好,盼著楊雨昭好纔是。他的心裡才能心安。
四個人各自分散之後,楊雨昭回去並沒有馬上休息。而是拿來她找的武功書籍,一招一式的學著,她的內力必須由最基本的開始,這學習內力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好在她的底子好,思想也靈活一些,總是能參透其中的意思,所以依照她現在的武功,差不多能夠在爲難時刻自保。
要是遇到那些武功好的人,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所以,楊雨昭也是想過了。她看了很多的醫(yī)書,裡面講了很多的草藥不同的藥性,閒來無事她也去問過薛軍醫(yī)。她可以研製一些有毒的藥粉,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派上很大的作用。所以,即使是年下,老百姓都還沉浸在過年的餘溫裡。
楊雨昭除了每天定時的上朝,回到內閣處理事情,就是往太醫(yī)院那邊跑。整日裡搗鼓著一些東西,後來的幾天甚至是把內閣的事情都交給了廉子薦,反正她是相信他的。本來就聰慧,只是在做一些事情上有些手軟,被楊雨昭帶了一段時間之後,工作上還頗有楊雨昭的那股子狠厲的風範。
每當到了晚上的時候,楊雨昭從太醫(yī)院那邊回來。跟隨在身邊的兩個侍從懷裡抱的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的,回到自己宮苑的時候,正巧碰見戰(zhàn)連城在外面站著。
楊雨昭笑著說:“現在你貴爲皇帝,怎麼還站在門口也不進去?什麼時候來的?”說著,便引著進屋裡去。
雖說是年下,可是天氣還是有些寒的。戰(zhàn)連城本來是想進去找楊雨昭說那件事情的,但是自己站在宮門外一糾結就是半個時辰。想不到那楊雨昭根本就不在宮裡,所以這才碰巧遇見了。
“剛來。”戰(zhàn)連城進去,有隨侍的宮女遞上來熱茶,戰(zhàn)連城喝了一口,嘴巴纔算是有些餘熱,說:“這麼晚過來,那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他還是在糾結著要不要提前說,要是不說的話,楊雨昭遲早也會知道。但是到了那個時候,她會不會怪自己沒有提醒。
看到戰(zhàn)連城這樣凝重的深情,楊雨昭也收斂了笑容。問道:“什麼事情?”
戰(zhàn)連城只得說了,“就是齊國的秦飛卓來了,今日傍晚才遞過來的摺子。說是爲了修好兩國的關係,互修友誼,天下不再開戰(zhàn),所以故此親自前來。”
本來以爲楊雨昭會情緒激動,臉色難看。沒想到當他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楊雨昭只是冷笑一聲,“互修友誼?不再開戰(zhàn)?呵呵,表面上的說辭說的很好,只是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一個人,派人監(jiān)視著他,以免有什麼動亂。”
如此這樣,還能夠臨危不懼。戰(zhàn)連城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楊雨昭。這個楊雨昭更讓他覺得欽佩與尊敬。
“雨昭,難道你不爲……?”戰(zhàn)連城欲言又止。
楊雨昭自然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便打斷了戰(zhàn)連城接下來的話,“那又有什麼?我和他本來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白國纔是我的家。現如今他來到了我這裡,難道我不應該好好的招待麼?要是你回絕的話,這件事情必然會成爲一個把柄,到時候不僅是他齊國有了藉口對我們宣戰(zhàn),連其他周邊的一些小國也會感到惶恐。”
“我白國泱泱大國,卻連個不再開戰(zhàn)的條約都不能答應的話。遲早
會被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惦記,以此爲藉口挑起事端。所以,他既然來了,那我們便好好的招待,見招拆招罷了。秦飛卓的心計遠遠的在當初戰(zhàn)千毅之上,所以若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軍師好好商量。”
楊雨昭叮囑完這些,心裡纔有所放下一些。
戰(zhàn)連城只覺得楊雨昭剖析的很有道理,先前還是自己太過於疏忽了。
“那明晚的宮宴,我也會讓人好好準備,加強防範。”戰(zhàn)連城說道。
楊雨昭沉默不語,待戰(zhàn)連城走了之後。楊雨昭看著銅鏡裡面的自己,手上不自覺的撕下了傷疤處的人皮,額頭一直到肩頸,一路蔓延下來。坑坑窪窪的傷疤,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可怕。
第二日晚上宮宴,出席的朝廷重臣很多。楊雨昭以內閣首輔的身份出席,坐在皇位的右下方,其次是依照按照官職排開。
衆(zhòng)人心裡都知道這場宮宴的目的是什麼,所以沒有人敢多做言語。戰(zhàn)連城在席間說了一番話,也說的滴水不漏。他終於見到秦飛卓長得什麼樣子了,只是他心裡很是不爽,楊雨昭的敵人那便也是他的敵人。
秦飛卓攜帶著閆護衛(wèi)拜見了戰(zhàn)連城,並且遞上帶來的賀禮。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楊雨昭今日的打扮甚是不同,席間她正襟危坐在位置上。
秦飛卓也僅僅只是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楊雨昭。此刻的楊禹昭穿著白色鸞鳳祥雲花樣的官服,長髮披垂,正挽一精緻髮髻,以白簪飾之,額頭描著大朵盛開的曼陀羅花,柳葉細眉,紅脣馥郁,雖美豔不可方物但陰陰沉沉,再不復當年豪爽明朗。
除了改變的氣質,秦飛卓忽然覺得現在的楊雨昭別有一番的風味。比起當年還是少女的她,有了一股子濃郁的經歷世俗的氣息。
時隔那麼久不見,秦飛卓的心裡竟然還想著如何把楊雨昭弄回到自己的身邊。這要是被楊雨昭知道了,恐怕只會笑話他的幼稚與可笑!
楊雨昭面色不改,端端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是任何人也沒有去看。只是盯著面前的瓜果和美酒。
旁邊有鼓樂聲起,歌姬圍著正中央翩然起舞。戰(zhàn)連城不時的會看向楊雨昭,生怕她會出了什麼事情。但是楊雨昭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和波瀾。溫仁的桌席與楊雨昭比鄰,他也是知道這其中原委的。
想著不讓楊雨昭太過於尷尬,溫仁便端了酒杯叫上楊雨昭。兩個人甚是有趣的討論起桌子上的美酒來,說說笑笑,看上去很是投入。
戰(zhàn)連城這下子才放下心來,總算不用看到楊雨昭緊繃著的身子了。雖然表面上掩飾的很好,但是她畢竟才只是一個女子,這樣的一個天大的仇敵就在自己眼前。縱使她極力的僞裝,戰(zhàn)連城看在心裡也是心疼。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楊雨昭,他想替她多承受一點,至少看起來不用那麼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