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秦飛卓乘著御輦到了棲梧宮後,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先是在外頭坐著,花年戰戰兢兢的奉茶,都說秦飛卓君子溫潤如玉,可只有近身伺候過的人才知道,這個男人是多麼的變化無常陰晴不定。
等了一會,纔看見幾個太醫顫巍巍的進了棲梧宮,正要給秦飛卓請安,遭打斷,秦飛卓冷著一張臉,擺手示意趕緊進去看皇后的病情。
宇文凝紫一直在內室躺著,烏髮披散,勒著抹額,本來爲了讓鮮貴人侍疾面上還點了脂粉,如今被氣著了,反而這脂粉顯得面色更白,太醫一進來看見皇后的 臉色就覺得這是大事。可把脈看來看去,這就是個普通頭疼哎?
幾個鬍子都花白了的老太醫就這麼捻著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弓著腰退了出來,嘀嘀咕咕商量了片刻,就在秦飛宇快要拂袖而去的時候,一個看起來最年長的太醫出來,提起袍角跪好,搖頭晃腦開始掉書袋:“臣等觀皇后娘娘面色,灰白暗淡,脈象虛浮,又問了紅月姑娘,昨夜皇后娘娘……”
秦飛卓聽得頭都疼了,猛地打斷,:“你就說皇后是怎麼了!怎麼治!再囉嗦你就回家養老吧!”
宇文凝紫在屋裡聽著,細長的柳眉緊緊皺著,手指尖無意識的繞著宮帕,想從秦飛卓的話音裡聽出些情緒。
太醫被秦飛卓打斷了,乾脆將結論說了出來:“皇后娘娘著了風,所以引發了頭疼。只要多嗅嗅鼻菸壺,狠狠的打幾個噴嚏就好了。若再不好,就絞幾塊膏藥貼在太陽上。”
秦飛卓嗯了一聲,讓太醫退了下去,這才進了內室看宇文凝紫。進去瞧見宇文凝紫真的臉色不好還愣了一下。避過宇文凝紫的眼神,坐定端著茶:“你以後要是真病了,就傳太醫,太醫開的藥你按時吃。別動不動就找宮妃侍疾,如果你這病傳給侍疾的妃嬪,他們都病了,誰伺候朕?”
宇文凝紫聽著前幾句,心裡還有些甜甜的,可越聽越不對勁,聽到後來,已經氣得不行,忽的一下坐直身子,厲聲道:“怎麼?!本宮身爲皇后,連讓宮妃侍疾的權利都沒有了?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皇上今兒也要駁了嗎?!”
秦飛卓有些厭惡如今跋扈的宇文凝紫,她臉色又白,頭髮也散著,只覺得再也找不出當年的溫柔。“皇后這是在頂撞朕嗎?朕是天下之主,難道在前朝累了一日,回到後宮,連個能伺候的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嗎!”
宇文凝紫忽而冷笑出聲:“陛下這話說的誅心,後宮那麼多姐姐妹妹,哪個不是身體康健柔情似水的。怎麼就挑不出一個能伺候您的人了?難道只有鮮貴人才能伺候你順心嗎?”
花年跟紅月在之前就侯在外頭,聽見裡頭帝后吵架,也不敢進去勸。只在心裡盼著宇文凝紫能消停點。現在是宇文老將軍還是護國公,可若真惹急了皇帝,當年的楊丞相都能殺掉,更何況一個護國公。
宇文凝紫本來想借著病示弱,跟秦飛卓重修舊好。可誰想到鮮貴人的消
息傳來,心裡那股火就有些壓不住。如今秦飛卓來看望自己,讓自己有些安心,可開口話裡話外就是替鮮兒那個賤人說話,徹底惹怒了宇文凝紫。
“皇后,你今日病了,朕不願與你多說。”秦飛卓忽而起身,大步走到牀邊,狠狠地捏起宇文凝紫的下巴,也不彎腰遷就宇文凝紫的身高,就這麼講她的下巴擡起,受力全都在下巴上,宇文凝紫爲了緩和力氣,只得跪在牀上。“朕最後一次告訴你,你這個皇后的位置,是朕給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惹得朕不開心,護國公也護不住你。”
宇文凝紫瞧著秦飛卓陰冷的眼神,一時噤若寒蟬,自己嫁給秦飛卓多年,這眼神,從來只用在別人身上,如今竟然輪到了自己,心口冰涼,卻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了天子之怒。
秦飛卓從宇文凝紫嚴重看到了恐懼,滿意的笑了笑,甩開宇文凝紫,拿了她的宮帕擦拭著手指。漫不經心的說:“另外,如今已經沒有什麼鮮貴人了,今後只有鮮嬪。”說完覺得鮮嬪說起來不是很順口,又加了句,“給她個賜號吧,就用宸吧。”說罷轉身離去。
花年呆在外面替秦飛卓打起簾子,誰承想,秦飛卓恰巧想起她剛纔去傳話時候,對鮮兒的不敬,丟下一句杖責二十,登輦回了御書房。
花年早已嚇攤在地上,被秦飛卓的侍衛脫了出去,就在院子裡,實施杖責,屋內宇文凝紫聽著屋外噼啪打在花年身上的杖責,感覺就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樣。
紅月不忍瞧著花年受刑,就進來服侍皇后,卻見宇文凝紫紅著眼眶抖著。忙上前去扶,宇文凝紫身子一軟靠在紅月身上,“他……竟然這麼對我……我爲他做了那麼多……”說著說著心頭火起,身子向前一撲將案上擺件盡數掃落。“楊雨昭……楊雨昭!”紅月緊緊摟著主子,沉默不語。
宇文凝紫眼睛通紅,狠狠地吩咐紅月。“你去寫信給我娘,讓她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說服父親,在皇上廢除丞相制一事上,全力配合!我們宇文家,絕對不能重蹈楊家的覆轍。” 紅月依旨而去。
秦飛卓在宇文凝紫宮裡耍了好大一通威風后,神清氣爽的回了御書房,直接接了鮮兒來伴駕,當夜點了鮮兒侍寢。
鮮貴人晉位嬪位還有了賜號一事在後宮起了不小的波瀾,稍微消息靈通的都打聽出來帝后爲此有過爭執,可看著鮮兒如今的賜號,聰明的人都不明著針對她了。
靜嬪聽見消息的時候正在描著一副消寒圖,聽了聖旨後,筆勢一停,墨汁滴在娟上,白白污了一張圖。
“不過短短幾日,已經成了跟您平起平坐的嬪主了。這鮮貴人,可真有手段。”靜嬪的宮婢馨兒嘟囔了一句,瞧見主子案上那張被污了的消寒圖,上前要收了丟掉,卻被靜嬪擋了。
靜嬪另取一支筆吸飽濃墨勾了一筆梅枝將污點蓋住。
“看,只要利用得當,畫還是很美的不是麼。”經此一遭,也失了興致去畫圖,讓馨兒將
畫收好,坐在圈椅上,端著盞清茶。冷不丁說了一句:“馨兒,如今已經是宸嬪了。日後見了面,你要懂事。”
正在收東西的馨兒手上一頓,面上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
一夜春宵過,如今已經是宸嬪的鮮兒被送回去,而枯坐一夜的宇文凝紫免了今日的請安。
秦飛卓上早朝時,又提了要廢除丞相制的事情,果然又吵的不可開交,秦飛卓很是頭疼,最後憤怒的拂袖而去。
下午宸嬪去侍筆的時候,見案頭積壓了不少新奏摺,便伺候秦飛卓換了常服後批覆。
宸嬪褪鐲挽袖在一旁研墨,瞧見秦飛卓對著朝臣爭吵的奏摺頭疼不已,不由開口寬慰:“陛下也真是的,您是這天下的主人,自然希望天下百姓都好。如此爲何一定要他們同意?這天下事您的。”
一席話將秦飛卓內心說的極爲熨帖,自己是九五之尊,那些朝臣不過是自己的手下,主子發話,奴才還嘰嘰歪歪的,哪來的道理!
“不錯,朕纔是天下的帝王。”秦飛卓極其膨脹的情況下,直接吩咐總管將旨意發下去。直接帶著鮮兒去園裡賞景遊玩,絲毫不管外頭因爲自己的聖旨已經翻天覆地。
楊雨昭入宮已經一個月了,今日正好是宮婢與家人相見的時候,楊雨昭只傳了信想跟沐陽長公主見一面,卻沒想到沐陽長公主竟然化身一名老婦親自入宮來了。
沐陽長公主將一封信交給楊雨昭:“這些主母都是當年暗地裡跟隨你父親的人的夫人,鮮兒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做的好,她也很聽話。”
楊雨昭將信展開,飛快的掃了一遍,其中不乏高管要員的夫人。“這些人既然沒有受到當年的波及,想來都是極其聰明的,如今秦飛卓立志要廢除丞相制,朝上吵的不可開交,那麼,勞煩母親藉著上香的機會,讓他們成功的融入到兩方陣營當中。事後我自有用處。”
沐陽長公主想了一想,點頭答應了下來。“另外,你把這藥給鮮兒吃了。”沐陽長公主從袖裡取出一丸封蠟的藥。“你上次說想事後接鮮兒出宮,那麼她就不能懷上秦飛卓的子嗣。”
楊雨昭接過藥丸,顛了顛,聽見裡頭藥丸碰撞的聲音:“這還是慢性藥?”
沐陽長公主便將用法說了:“這是慢性藥,每月我若不方便來就會通過暗衛送給你,這藥不傷身,只是短期內不孕。”
楊雨昭將藥收好,看了看天色,時間快到了,就起身將長公主送出宮去了。
等鮮兒回宮,楊雨昭將藥給她送過去,將用法和效益都說了,本來以爲鮮兒會猶豫一下才吃,結果鮮兒很乾脆的取了一粒吃掉,看著楊雨昭,輕輕一笑:“你以爲我想懷上他的孩子麼?”
楊雨昭見鮮兒那麼幹脆,越來越覺得,深處後宮,有這麼一個聽話又聰明的夥伴,真的是一件幸事。
“其實……你可以懷上他的孩子。”楊雨昭笑瞇瞇的看著鮮兒,開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