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去詢問完宮女之後居準備離開,可走到宮門口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他站在門口看著楚瀟兒宮外懸掛的牌匾一言不發,心中像是被熱油燙過一樣。
他雙手背在身後脊背挺得很直,一雙漂亮的眸子在黑夜中如星辰一般,他的臉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以至於跟在他身旁的宮人都害怕不已,天色這麼晚了他站在這裡做什麼?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剛纔忽然想起了許多事情,除了覺得宇文凝紫狠毒聰明之外,他更多的是在感慨自己。
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這,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楊雨昭的影子來。如果她在這裡宇文凝紫怎麼可能這般猖狂狠毒,他也不會這樣沒用,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明明知道是宇文凝紫害死了自己和鮮兒的孩子,可他能給的處罰就只有禁足而已。
她是那麼的處心積慮,他卻像傻子一樣。他明明是大齊國的君主是這天下的主子,可他卻事事都被別人限制。
他爲了平衡住當前的局面不得不冊封自己最討厭的女人爲皇后,他爲了兩黨之間的平衡他不得不去重用宇文家族的人。他做著自己不愛做的事情,到最後卻連一個孩子都保不住。
那個女人就這樣在後宮中肆無忌憚的害著他的女人,一次又一次,而他只能靜靜的看著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如果他只是一介平民或者是微不足道的男人他可以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但他是天下之主,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卻能無用到這種地步。這一瞬間,秦飛卓覺得自己很可悲,對宇文家族的印象也是一落千丈。
他一人站在那裡好久,任由冷風吹進他厚厚的斗篷裡。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御前總管已經快被冷風吹倒了,他瑟瑟發抖的看著秦飛卓,道:“皇上,這裡風大,不如我們進去吧?”他跟在秦飛卓身邊這麼久,也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
如果他不是被凍得實在不行的話他也不敢在這種惹主子不痛快。
秦飛卓默默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如把楚妃叫回來,朕有話和她說。”他再一次進了這個寢宮的門,跟在他身後的宮人都不懂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看他的臉色沒有一個人敢多問一句。
皇上身邊的宮人自然都是聰明伶俐的且辦事效率都是非常快的,他現在陰沉著臉吩咐人,哪裡還有人敢怠慢。立馬跑到宸貴妃鮮兒的寢宮去叫楚瀟兒回去。
楚瀟兒剛纔自己親手摺斷了琴絃,現在正低頭盯著這把琴看,這琴已經跟隨她多年了要不是她一時衝動還真捨不得這樣做,鮮兒側躺在牀上看著她的背影和那斷絃的琴也是一樣覺得可惜了。
“今晚,皇上會見到宇文凝紫派來的刺客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輕聲問道。
楚瀟兒試著想要把琴絃接上聽她說的這句話
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宇文嵐爲了證明我和那刺客之間有什麼就一定會去我的寢宮,到時候她發現不在想要阻止也怕是阻止不了了。皇上要是親眼看到那刺客,只要讓他知道刺客是宇文家族派來的,他就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聯繫到一起。也就明白,這所有的一切其實都不過是宇文凝紫的手段罷了,越是這樣,他就會覺得越無助。”這幾日她已經把秦飛卓的性格摸的差不多了。
秦飛卓這個人的性格就和他的處事風格一樣,外表看上去非常完美,但其實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罷了。以前,後宮中有那麼多嬪妃,每個人都想得到他的恩寵自然把他誇得像花一樣,可是現在所有的形勢都變了。
後宮中的嬪妃不僅僅是他的女人更多的是爲了家族利益,他現在自然也發現了,所有在他的心裡產生了落敗感,尤其是現在宇文凝紫步步緊逼,他一步步的向後退忍讓著她,她就一步步的向前,他被逼的久了自然心也在要崩潰的邊緣了。
鮮兒眨了眨眼睛心裡考慮著她說的話,她明白麪前這個女人不是楊雨昭,她和楊雨昭在說事情的時候她不懂可以明目張膽的去問,因爲那個人她很熟悉,可楚瀟兒不一樣,她那麼聰明,萬一她要是嫌棄自己笨要怎麼辦?
鮮兒心裡還是考慮了很多,她的腦子雖然不怎麼夠用但好在也不是特別笨,她慢慢想想也就懂了。剛纔楚瀟兒不跟她說全部的話並不是要故弄玄虛什麼的,只是不想掀開她的傷心事而已。
宇文凝紫做的全部事情,自然包括除掉她孩子那一件了。
“宇文凝紫逼得越緊,皇上對她的厭惡也就越多。我不敢篤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我知道,情緒有時候是不受控制的,是會超越理智的。也就是說……”她轉了轉眼珠衝著鮮兒笑了笑,鮮兒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其實她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只是她不敢一口咬定秦飛卓到底有多難忍,不過在她看來,那個所謂的鐵血帝王已經快被逼崩潰了。
宇文凝紫先是要謀害鮮兒的孩子,那時的他是真的動氣可,可她一句朝中的權勢就可以功成身退。他爲了所謂的大局可以容忍她這一次。可距離那件事發生纔不過幾天,鮮兒的孩子就真的沒有了,還鬧出刺客的事情,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以爲是宇文凝紫所爲。
他心中自然是憤怒的,恐怕他現在已經恨不得將那個女人挫骨揚灰了。
他心中對宇文凝紫的厭惡仇恨越多,這份仇恨可以在無形中轉移到宇文家族的身上。他會在不知不覺間冷落改制派的人,如果現在鮮兒再在他的耳邊時不時的出一些主意,難保他的心會偏向一邊。
她心中已經想好了這部計劃,但就是不知道秦飛卓的情緒到底如何了。現在要是說的太早,秦飛卓沒有太大的事情她就會在鮮兒面前就
會失言一次。失言的次數難免就會失去信任了,既然這樣就不能把話說的太死了。
“娘娘,貴妃娘娘。皇上傳來口諭,讓楚妃娘娘即刻回宮。”御前總管三步並兩步的便闖了進來,他在說話的時候那粗重的喘氣中就知道剛纔跑的有多急了。鮮兒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那妹妹就先回去吧,今晚姐姐實在是不太舒服纔會讓妹妹跑這一趟的,妹妹的琴藝果然好,姐姐聽了妹妹的曲子的確覺得心情好了不少。皇上還在等著妹妹呢,就快回去吧。”她滿臉笑意的和楚瀟兒交代了幾句。
楚瀟兒也一改之前在外人面前的清冷模樣,她衝著鮮兒行了一禮,便微笑著跟著御前總管回到寢宮。
她回到寢宮的時候,秦飛卓正端坐在房中的椅子上。雖然他現在抿著脣一句話也沒有說,但那額頭兩側暴起的青筋就知道他現在心裡不好受。楚瀟兒只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了,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
“臣妾不知皇上過來,讓皇上在這裡久等了,實在是臣妾的不是。”她委屈的眨了眨眼睛,擡起頭看著他的時候眼中已經泛著盈盈淚光。
秦飛卓看著她這幅我見猶憐的小模樣,怎麼捨得把罪名怪到她的身上呢?大手一揮,道:“朕沒有派人過來告知一聲,怎麼能是愛妃的錯呢?”他揮了揮手,楚瀟兒便明白他的意思,走到他身旁輕輕的坐在他的腿上。
他懷裡抱著楚瀟兒,隔著衣衫,他還能感覺出她身上的涼意。
“你剛纔是去了鮮兒那裡?”雖然已經聽宮人說了,但他還是想找一些話出來和她聊聊天。楚瀟兒轉過頭對上他的眼睛,輕聲道:“今晚上宸貴妃娘娘不舒服纔會讓臣妾過來談曲子,臣妾談完曲子宸貴妃娘娘果然好了不少呢。”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眼角眉梢中還帶著點點高興。
秦飛卓看著她這張白嫩的臉,心中忽然生出幾分不捨來。他是知道他的鮮兒的,她叫她過去一定只是因爲不舒服想要聽聽曲兒。也多虧她今晚把瀟兒叫了過去,不然那刺客來了,他能夠真的一點也不懷疑嗎?
他想到這裡,心裡也就一陣後怕。他看著楚瀟兒的臉頰眼中多了幾分愧疚:“朕知道了,朕已經聽宮人說了,你過去是幫鮮兒彈琴。可你今天晚上沒有聽說什麼嗎?”雖然剛纔鬧出的動靜不小。
可鮮兒的寢宮和她的寢宮之間還是隔了很遠,要說聽不到什麼風聲也正常。
楚瀟兒看了他一眼,無辜的搖了搖頭:“臣妾不知道發生什麼了,臣妾只是在宸貴妃的宮裡談曲子,便聽到宮人說奉了皇上的命令讓我回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她的表演一向很好,嘴上說不知道那眼中就帶著茫然,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似得。
秦飛卓看著她的眼眸,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