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凝紫將自己的要求說了之後,就低頭瞧著自己身上的花紋,她心裡也不確定秦飛卓會不會答應自己。
秦飛卓闔眸不語,心裡也在掂量,他心底是相信宇文凝紫在皇嗣上動手腳的,可宇文凝紫開出的條件對自己來說也很重要,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楊雨昭,如果楊雨昭還在,自己如今,是不是就不會受制於宇文凝紫?
忽而,秦飛卓冷笑一聲,如果楊雨昭還在,自己又如何會讓宇文凝紫做皇后呢。秦飛卓的冷笑,讓宇文凝紫心頭一跳,她賭的就是秦飛卓對護國公勢力的急切,可秦飛卓是皇上,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爲,已經觸犯到了秦飛卓的底線。如果今日不成,只怕,她宇文凝紫再無翻身之時。
幸而,秦飛卓開口答應了。“護國公府身爲臣子,本就該爲君所用。難不成,你護國公府,還生出謀逆的心思了嗎?”
宇文凝紫嬌軀一震,正要開口,就聽秦飛卓接著說:“既然你表了忠心,朕就等著看。不過,你如果再生出什麼歪心思,朕可不管什麼證據不證據。”
宇文凝紫的心放下了,起身謝過秦飛卓後,眉眼一轉,另生一計。“如今,離上一屆選秀也過了三四年了,陛下不如也該趁著這次機會,從兩黨中,選出幾個名門閨秀,以制衡朝局?”
秦飛卓將這句話聽進心裡,一甩袍袖,起身往外走:“這事你看著辦罷。”
宇文凝紫等秦飛卓走後,全身脫力了似得歪在椅上,這時候紅月花年纔敢進來伺候,兩人不聲不響的收拾屋裡的殘局,就聽宇文凝紫咬牙切齒的說:“你們兩個都是廢物麼!讓你們看好棲梧宮,怎麼還讓那和尚進了書房?!”
紅月花年忙轉向宇文凝紫跪下,連連磕頭:“娘娘恕罪!婢子沒想到陛下也跟著,那了無大師進來誦唸了一段經文後,就直指著書房說那裡有污穢,陛下就命人開門。”
宇文凝紫狠喘了幾口氣,陰狠狠的說:“給本宮去查!是哪個不要命的在我棲梧宮做手腳。查出來,直接杖斃!”
紅月花年緊忙著退下了,宇文凝紫緩緩起身,手扶著牆,踉蹌著回了內室。
秦飛卓離了棲梧宮,惦念鮮兒,直奔著承乾宮去了,進了門就見鮮兒正支著頭,靠在案幾上小憩。秦飛卓看著鮮兒消瘦的臉頰有些心疼。他知道這次是委屈了鮮兒,可他覺得,鮮兒會懂他的。
秦飛卓屏退了下人,輕輕地走到鮮兒身旁,鮮兒冷不丁一下驚醒,擡眼就瞧見秦飛卓,忙起身要請安,卻被秦飛卓按下。“你又做噩夢了?”
鮮兒搖了搖頭,嬌嬌怯怯的說:“陛下,皇后娘娘那事兒……”秦飛卓當時把她跟靜妃送走的時候,她心裡就知道這件事怕是不成了,但還是不死心。
秦飛卓安撫的拍了拍鮮兒的手:“這件事,是朕對不住你。可護國公府如今還不能動。”
鮮兒勉強笑笑,反而還安慰起秦飛卓:“臣妾知道,陛下身爲天子,有許多不得已。可臣妾也知道,陛下是護著臣妾的。就夠了……”
秦飛卓深深的感受到鮮兒的乖巧懂事,心裡越發想補償一二。想起宇文凝紫說的話,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皇后要選秀,朕不信她,你替朕去看著,如果有不妥帖的人,你直接做主就好。”
鮮兒卻有心幫著靜妃一把,故而提了提靜妃:“臣妾第一次擔著這事,況且又有孕在身,不敢獨攬。臣妾想,靜妃姐姐沉穩老練,不如也讓靜妃姐姐來一起幫著處理選秀事宜吧?”垂頭想了想,“況且,臣妾聽聞,靜妃姐姐的母族,跟……皇后娘娘的母族,分屬兩派……”有些害羞“臣妾的小心思,陛下您覺得如何?”
秦飛卓驚喜的看著依偎在懷中的鮮兒,“朕的宸妃果然玲瓏心思,朕有你相伴再側,萬事足矣!”
鮮兒低眉淺笑,一派恬靜。從早折騰到現在,鮮兒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秦飛卓忙扶著鮮兒躺倒牀上,二人合衣淺眠。
無憂宮內,靜妃自從棲梧宮回來臉色就很不好看,廢了這麼大的心思,甚至動用了埋藏多年的暗線,卻仍然沒有傷及宇文凝紫分毫,饒是已自己溫婉的性子,都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靜妃靜靜的坐在榻上,目光直直的盯著某處,好似一尊泥塑,一動不動。直到近侍柔兒進來掌燈,纔有了反應。“柔兒,你遞信出去,讓父親好好盯著護國公府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護國公世子。”
這時候就聽外頭有人求見,柔兒去看過,是蘭蔻來了,替鮮兒傳話。“我家娘娘今日聽陛下說,皇后娘娘要內務府重開選秀,我們娘娘秉明陛下說,讓您也一同協理,不可讓皇后一人獨大。”
靜妃一下就聽懂了鮮兒的意思,打發蘭蔻走後,就又吩咐柔兒:“告訴父親,多找幾個靠得住的,如果有適齡的女孩兒,就送進宮來。”柔兒又等了一會,見靜妃沒有再吩咐什麼,才轉身離開。
承乾宮內,楊雨昭避過秦飛卓,獨自在房內沉思,今日此舉,雖說倉促,但也不是並無可能,可偏偏,秦飛卓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宇文凝紫不但毫髮無傷,反而還重新操辦起了選秀事宜。
楊雨昭有些懊惱,自己是不是太過操之過急呢?宇文凝紫能在鳳位上牢牢的坐了很多年,自然有她的手腕和勢力,自己雖然能通過鮮兒讓她失了方寸,可卻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通過不成熟的計劃而幹掉她。
深深的認識到自己的急躁後,楊雨昭反而平靜了下來,今日一事,對於宇文凝紫來說很兇險,對於自己來說,同樣兇險萬分,如果秦飛卓一時氣憤真的廢掉了宇文凝紫,那麼事後,他一定會回想細節,那麼就會發現這個計劃有多麼的簡陋。到那時,只怕再怎麼寵愛鮮兒,也都會煙消雲散了。
“這樣也好,就讓我慢慢的,把你身邊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奪走!”楊雨昭喃喃自語,轉而研墨提筆寫了一封字條,大概意思是讓沐陽長公主通過護國寺進宮一事,將鮮兒腹中子的吉兆散播出去。
將信送走之後,楊雨昭聽見屋裡傳出動靜,就見秦飛卓大步流星的登上御輦走了,楊雨昭匆匆的一撇,發現秦飛卓臉色不是很好,還以爲是鮮兒話說的不好惹惱了秦飛卓。忙回內室去問,卻見鮮兒悠閒的磕著松子。
“方纔陛下急著出去,是怎麼了?”楊雨昭走上前問道。鮮兒擡眼看著楊雨昭輕笑:“前朝出亂子了。聽說,是兩個大臣家的公子,爲了一個賣身葬父的丫頭,打的頭破血流,半晌兒之後,竟是死了一個。”
楊雨昭鳳眸微瞇,也輕笑道:“這可是越來越亂了。”鮮兒將果殼丟開,漫不經心的撥弄這瓷碟裡的果仁兒。“兩家下人當街就打的難捨難分,驚動了京兆尹,如今都拿進牢裡去了,可京兆尹也不知道怎麼辦,這纔來求陛下定奪。”
楊雨昭轉身去收拾妝奩,聽完後,只覺得好笑:“堂堂世家公子,因爲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子,在京裡大打出手,可見這在平常,也是個飛揚跋扈的主兒。若是這一家子都這樣,眼下又正值選秀,如果又都有個適齡的妹子進宮來,可就熱鬧了。”
鮮兒輕笑出聲:“那裡有那麼巧的事,要是真都進來了,皇后娘娘可要頭疼了。”楊雨昭不過隨口一說,這時卻又真動了心思,吩咐鮮兒留意這事情發展,“如果真能讓皇后娘娘頭疼,分了心,沒工夫針對你,那也是那兩家的價值。”
鮮兒只得答應了,連吃了幾個果仁,有些膩歪,推開瓷碟,想躺下睡會,就要解腰腹上綁著的布包,顛在手裡,問楊雨昭:“我也沒見過幾個孕婦,這我如今都三個月出頭了,這大小,是不是也該換換了?”
楊雨昭也沒見過孕婦,瞪著那個布包,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說:“先帶著吧,若真有誰問起來,你就說你才解了夢魘,總要養幾日才慢慢能補回來呢。”
鮮兒順著這話問道:“這布包,你想過要綁到幾時麼?”楊雨昭笑的胸有成竹:“這就要看,皇后娘娘能忍到幾時了。”
鮮兒瞪大了眼睛,曲起胳膊支著身子,“你是說,皇后娘娘還會對我這個孩子動手?!”
楊雨昭點頭,憑藉這對宇文凝紫的瞭解,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皇后娘娘多年不曾有孕,她一直不相信自己不能生,所以她也不會有將被人孩子抱過來養的想法,那麼只有不停的謀害別人的 孩子,才能守住她嫡長的位置。”
鮮兒被楊雨昭口中的宇文凝紫嚇著了,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爲什麼就一直懷不上呢?”
楊雨昭一聳肩,隨口說道:“壞事做了這麼多,老天怎麼會再給她孩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