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昭回去後,將靜嬪的言行都告訴了鮮兒,並囑咐道:“日後見了靜嬪,你就拿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哪怕有些囂張輕狂也沒事。你越這樣,她越猜不透你,纔會忌憚你。”
蘭蔻膜拜這瞧著楊雨昭:“木香姐姐,你怎麼那麼聰明,別人的一舉一動你都能想到。”
楊雨昭聞言一愣,幾曾何時,自己只要順著自己的心意自由自在就好。可如今呢,算計人心,攻於心計。
擡手順了順蘭蔻的頭髮,柔聲道:“你不用學,只要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惹得蘭蔻驚呼:“哎呀,我的頭髮都亂啦!”
轉眼過了月餘,眼看著就要到了年節,卻仍不見秦飛卓接宇文凝紫回宮。一時宇文老將軍也不敢再說抱病了。連著上了幾道請安折,表明自己身子已經好了。
宇文凝紫在家裡待了幾日後,終於是走出了自己的小天地,白夜爲此歡喜不已。宇文凝紫沉寂的這幾日,已經將所有事都想明白了。都說活人爭不過死人,她也不指望能讓秦飛卓忘掉楊雨昭愛上自己了。可是,護國公一族的榮耀,不能在自己身上斷掉。
宇文凝紫找來父親,兩人坐在書房一坐就是一下午。
宇文凝紫坐在一邊,看著父親宇文老將軍坐在書案後,兩鬢已有些斑白,曾經記憶中偉岸的身姿,如今卻因爲連日的軟禁而有些佝僂。曾經,自己以爲,成了皇后就可以護著父親母親一世無憂,可她忘了,那人不是她的夫,而是天子。臣妾臣妾,先是臣,纔是妾。
宇文將軍看著對面的女兒,自己的女兒自幼聰慧,賢名在外,絲毫不遜那楊雨昭。可世人眼裡卻總是隻能見到那楊雨昭。曾經,自己的女兒也是天之驕女,活的悠然愜意。可是眼前的女兒,眸中只有暗淡,眉間輕愁不散,整個人就像一個木頭美人,一呼一吸,都在仰仗他人鼻息。
父女兩人一時相對無言,最後還是宇文凝紫先開了口。
“父親,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宇文凝紫滿嘴苦澀,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指。“丞相制已經廢除了,我們只能止步在護國公了,可,換個方向想……”
宇文老將軍把話接過去,他在朝堂多年,對於朝上風向向來很敏感,只是多年養尊處優,一時有些遲鈍罷了。“皇上剛強行廢除了丞相制,朝堂上風起雲涌,陛下他只是憑著天子一怒才得以順利廢除,眼下,他最需要人的支持。”
宇文凝紫點了點頭,既然跟父親想的一致,那以後實行起計劃來,也事半功倍。“沒錯,所以,我們宇文家要站在陛下身後。當年,我們能成爲陛下誅殺楊丞相一家的那桿槍。如今,我們就要成爲陛下手中第一支利劍。”
宇文老將軍嘆了口氣,自己的 女兒樣樣都好,唯有癡心這一條,成就了她皇后之路,也毀了她一生幸福。“我已經將折
子遞上去了,可陛下並沒有招你回宮。爲今之計,能讓你順利回宮纔是頭等大事。”
宇文凝紫想起那日被趕出宮的屈辱,緊攥成拳。胸有成竹道:“眼瞧著就是年節了,我身爲皇后,他不會不來接我的。除非,他想讓大齊,在衆多附屬番邦面前丟臉。”
宇文凝紫果然瞭解秦飛卓,秦飛卓雖然討厭宇文凝紫,可是她身爲皇后,主持年宴,接見朝拜命婦是祖宗規矩,一年之中的大事。可秦飛卓擔心的是,如果宇文凝紫毫不悔改的回來了,自己的鮮兒豈不是又要受氣。就這麼想著,日子一天天拖著。
一天清晨,楊雨昭替鮮兒梳妝的時候提醒鮮兒該跟秦飛卓說將宇文凝紫接回宮來了。鮮兒雖然不願意,可她也知道只要宇文凝紫是一天的皇后,那麼,該有的尊榮就必須給她。與其讓秦飛卓主動說送宇文凝紫回來,倒不如自己賣個好。
於是,在這天,鮮兒伺候完秦飛卓用膳,將接宇文皇后回宮的想法說了。“陛下,臣妾跟靜嬪料理這幾個月庶務,雖然諸事妥帖。可新年的年宴,臣妾想,還是應該讓皇后娘娘回來主持纔是。”
秦飛卓正愜意的享受著鮮兒的按摩,聽這話,一時有些不高興:“提她幹什麼。護國公身子還沒好,她哪裡回得來。”
鮮兒搖了搖頭,步搖泠泠。“陛下,宇文老將軍年事已高,身子不好是常態,您總不能讓皇后娘娘一直住在護國公府呀。”
秦飛卓乾脆翻身坐起,屈膝託肘,用腰間荷包穗子一下一下甩著。“朕知道,可是朕一想起她那……再過兩天。”
鮮兒依偎過去,玉指勾著秦飛卓腰帶:“您是皇上,她是皇后,經過這一遭,皇后娘娘會明白您的苦心的。皇后娘娘身爲女子,自有嬌性兒,您主動去接,她面子上也好看。感念您體恤,她那些自然就都改了。”
一席話說的更加讓秦飛卓知道鮮兒的體貼。這一段時間宇文凝紫不在宮中,楊雨昭想盡了各種辦法讓鮮兒投其所好。如果說,以前的鮮兒是因爲楊雨昭的臉讓秦飛卓疼愛。那麼如今的鮮兒就是秦飛卓心底那個人活生生的寫照。一切都是這麼的順利。
又過了幾天,秦飛卓去靜嬪處休息的時候,聽見靜嬪也說該請宇文凝紫回宮了的時候,秦飛卓笑著說:“你可比宸嬪慢了幾日,這話,宸嬪幾日前就跟朕說了。朕也打算這幾日就下旨,請皇后回宮。”
靜嬪聞言,只笑著替秦飛卓斟了一壺酒,只是低垂著的眼中,有了幾分陰暗。雖說跟宸嬪結盟不假,在後宮中,二人相商處理宮務也都順順利利並無不妥,可鮮兒從未提及分寵之事,秦飛卓雖然時不時來自己宮裡休息,可話裡話外時不時就會提到宸嬪。
如今自己有心體現自己懂事乖巧,沒想到也被宸嬪搶了先。她始終都想不明白,一個宮婢出身的妃子,前朝毫無
儀仗,是怎麼又能力,能查出當年的真相的。
終於,在府裡漸漸焦躁的宇文凝紫,等到了秦飛卓接她回宮的消息。秦飛卓這次一切都是按照皇后應有的規格,奢華精緻的鳳輦早早的等在府外,四十八個貌美宮婢提燈靜候,另有兩隊羽林衛,前後壓陣。
宇文凝紫身穿皇后鳳袍,頭戴點翠赤金鳳冠,端坐在護國公正廳上,接受父親母親參拜恭送。宇文凝紫盈盈起身,花年紅月兩側相扶,猩紅的地毯一路鋪到鳳輦前,紅毯旁依次跪著宮婢,每行過一對,便起身緊跟在宇文凝紫身後。
登上鳳輦後,宇文將軍與白夫人跪送離去,鳳輦內,面無表情的宇文凝紫凝望著皇宮,背脊挺得筆直。
入了宮,闔宮妃嬪都聚在棲梧宮外靜候皇后娘娘鳳駕,遙遙的瞧著宇文凝紫身著華服走進,已鮮兒跟靜嬪爲首,紛紛拜服,口中請安:“恭迎皇后娘娘回宮。”
站在最前面的秦飛卓冷眼瞧著宇文凝紫,好半晌,才走上前。宇文凝紫垂下眼眸,柳腰輕折,“臣妾請陛下安。”
秦飛卓自上而下的看著珠光寶氣的宇文凝紫,伸手將其挽起,口中客套:“皇后這些日子辛苦了,不知護國公身子如何了?”
宇文凝紫低眉淺笑,口中說著家常的話,可心中卻一片冰冷。因爲她看見了宸嬪頭上戴著的五位金鳳步搖。自己身爲皇后是九尾,而區區一個嬪位罷了。
“回稟陛下,家父一切都好,家父命臣妾謝過您恩典。”按理說代宇文老將軍謝恩應該行君臣大禮,可平常,只是虛拜下去皇上就會扶起來,畢竟只是個虛禮。可這次宇文凝紫卻結結實實的 拜了下去,秦飛卓見狀一挑眉,只讓宇文凝紫膝蓋沾了沾地就扶了起來。
“皇后言重了。進屋說話吧。這些日子你不在,都是宸嬪跟靜嬪打理宮務,你瞧瞧,可有什麼差池?”秦飛卓開口一句話又戳在宇文凝紫心窩上。
經過宸嬪的時候,宇文凝紫停了一下,側頭笑著對鮮兒說:“辛苦妹妹了。”
鮮兒也沒想到宇文凝紫能停下來跟她說話,卻也不驚慌,略一欠身:“皇后娘娘謬讚。”
宇文凝紫瞧也不瞧靜嬪,擡腳就跟這秦飛卓進了屋子。后妃們都在外間候著,幾個低位若有似無的打量靜嬪跟宸嬪的臉色。
而屋內的宇文凝紫,正在屏風後換著衣裳,她從進來就看見了,棲梧宮的擺設都恢復了原狀,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靜嬪或者宸嬪的手筆,等換好衣服走出屏風,卻沒想到秦飛卓還在。
秦飛卓坐在靠著窗下的炕蓆上,擡眼瞧見宇文凝紫的表情,有些好笑:“你這是什麼表情,朕既然把你接回來了,你就把心放下。”
宇文凝紫一愣之後轉而收了詫異,坐在妝奩前,慢悠悠的擡起手,重新挽發:“陛下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