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宴不歡而散,戰(zhàn)連城的心裡也很是憋屈,更是不明白爲什麼楊雨昭要制止自己和戰(zhàn)無雙說話。
“你啊你,還真是個直腸子,今夜的種種,難道你半點也沒看出什麼來麼?”楊雨昭無奈道,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也不知道戰(zhàn)連城這般性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蛻變成她希望的樣子。
戰(zhàn)連城不禁沉默,若是說什麼感覺都沒有,那他得木訥到什麼程度。他當然察覺到了什麼,卻只是覺得不對勁,並猜不透各種深意。
“不是,我知道姨母和千毅都表現的很反常,但就是不知道圖什麼,本來我也就不是個父親喜歡的孩子,若是怕我會威脅到他們,完全沒有必要。”
額……
楊雨昭頓時語塞,隨即又馬上自我安慰,還好戰(zhàn)連城不是什麼也不知道。
“是的,你說的也沒錯,但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大敗齊軍,在百姓心中你儼然是大英雄,而在皇帝面前,你也是驍勇善戰(zhàn)的英武將軍,皇帝看好你,百姓崇拜你,朝中百官自然也有對你心悅誠服從而想與你結交之人。”
“而你又出身鎮(zhèn)國公府,你先,如果你是你爹,你會不會覺得臉上有光?換言之,你這一戰(zhàn),可謂是給你爹掙足了面子,你爹自然會對你刮目,可是你再回想今晚,你爹可有對你表現出一絲絲的讚賞?”
“沒有,而且還明顯不耐煩。”戰(zhàn)連城誠實答道,只覺得楊雨昭的話好似醍醐灌頂一般,頓時就讓他明白了許多,不由示意楊雨昭接著說下去。
楊雨昭也不隱瞞,有些事戰(zhàn)連城必須要知道,而有些東西也必須要學會。既然戰(zhàn)連城不願,她情願一點點的去影響去灌溉,去讓他知道人心險惡,從而自己跳出那個牢籠。
“沒錯,因爲你今晚的表現足以消磨他之前對你產生的所有好感。首先,你遲到,當然這不是你能控制的。其次對於你姨母和弟弟的熱情,你的反應既有失水準,又有失風度,遠達不到所謂的遊刃有餘,若換做我是你爹,也會下意識重新將你歸結到難成大器的一類,自然也就不會再抱有什麼好感。”
“可是,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呢?” 戰(zhàn)連城還是不明白,他自認沒有任何威脅,爲什麼還是被人如此相待。
楊雨昭笑了,居然還不明白,到底是太天真還是太傻?
“因爲你是戰(zhàn)連城啊,是哪怕被扔在了邊城也毅然茁壯的戰(zhàn)連城,更是打敗撫遠將軍的戰(zhàn)連城,所以,即便是你不爭不搶不在意,也還是有大把的人無時不刻不再想著怎麼弄死你,因爲你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就是威脅,因爲這就是人心。”楊雨昭一字一句道,看來要想讓戰(zhàn)連城蛻變,必須要先讓他清楚的認識到人心難測這個道理。
人心,真的又那麼難測麼?
可戰(zhàn)連城卻還是有些不相信,難道人和人之間,就連這點簡單的信任也沒有了麼……
兩天後,戰(zhàn)連城依旨上朝,在朝堂上又
一次被皇帝誇得天翻地覆,一時間風頭無量,就連下了朝也是被人圍得水泄不通,不是去東家吃個酒,就是去西家喝口茶。他若是拒絕,便被人說端架子,可若是答應,又覺得分身乏術,不由頭痛不已,只好一天一家,往後推延去,卻又因這排序有落得別人口實,還成了勞什子攀附權貴看人低。
戰(zhàn)連城也是無語了,第一次覺得,原來人心真的這麼難以捉摸。
而戰(zhàn)連城一上朝,楊雨昭便閒了下來,不過倒也沒閒著,暗中聯合溫仁,調查起來有關戰(zhàn)千毅母子的種種,結果卻驚人的發(fā)現,當初戰(zhàn)連城之所以揹走邊城,極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而那人便是戰(zhàn)千毅。只是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便沒有像戰(zhàn)連城說明。
久而久之,戰(zhàn)千毅也好似有所察覺一般,甚至暗中對她來了個反調查,還好溫仁發(fā)現的及時,不然還真有可能被查出什麼來。畢竟,雖然她容貌已毀,但若是真心想查,僅憑半張臉,也依舊可以知道她的身份。
或許,得找個時間將自己改頭換面一下才是,不然,遲早惹人懷疑。要是不小心再被秦飛卓得知,一切就變得麻煩了。
熟不知秦飛卓早已經懷疑她就是當初的楊雨昭,只是每每派過來調查的人都被 溫仁給暗中處理了。
日子就這樣在反反覆覆中度過,不經意間,竟是一個月。
十一月,聽說齊國已經飄過一場雪,而白國,除了空氣略顯乾燥外,依舊如春。這樣的天氣說好也好,說不好也有不好。好的事不用再熬過那般的寒冷,不好的卻是少了幾分踏雪而行的浪漫。
猶記那年初雪,秦飛卓帶著她一起在曠野上縱馬狂奔,是那樣的恣意瀟灑。然而,當她助他得到天下,他卻讓她萬物俱失。
所以說人心啊,當真是不古!
再看戰(zhàn)連城,不得不說朝堂當真是一汪渾水,饒是耿直如戰(zhàn)連城此般,一個月下來,也大爲不同,至少對於一些初級的陰謀詭計能夠一眼就是破,還能不動聲色的還與反擊,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功勞。
可是,明明戰(zhàn)連城已經朝著他希望的方向去發(fā)展,爲什麼她的心裡反而有些不舒服了呢。
楊雨昭很鬱悶,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將一切歸結於自己的不知道什麼心在作怪。
彼時,齊國。
初雪過後,整個天地都好像陷入了一片蒼茫,乍一看,竟有種頗爲大氣壯觀的感覺。
高高的城牆上,秦飛卓負手而立,身側,一身雪白長裘的宇凝紫默默相伴。
自打御書房事件後,兩個人之間好像不約而同的形成了某種默契,對於某個人絕口不提,宇凝紫不再插手朝堂,秦飛卓也不再亂搞後宮,一時間,竟然頗有種相敬如賓之感。
只是又都很明白,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假象。
望著遠處白茫茫的一片,秦飛卓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當初和楊雨昭一起在雪中嬉戲
的場景,那樣甜美純真的笑容,活活煞了一地的白雪,甚是動人。
想起楊雨昭,秦飛卓的心裡不禁有種衝動,這兩個月來,他曾陸陸續(xù)續(xù)派出過數波人前去白國查探究竟,可派出去那麼多人,竟沒有一個回來過。
不過也讓他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如果那人不是楊雨昭,恐怕也就不會殺了他的人滅口。
雨昭雨昭,我去找你可好?
而宇凝紫此時同樣也陷入了對過往的回憶中。
還記得見到秦飛卓的那天,也是大雪剛過,她因爲被族人嘲諷樣貌,一生氣跑到了城郊的護城河上,豈料這一去便是一生拉扯的開始。
護城河上因爲下雪而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秦飛卓一生青衣,坐在河岸邊的烏篷船上,寒風吹過,揚起他耳邊的碎髮,是那樣的青澀而美好。
很可笑,她宇凝紫自認心比天高,卻在這樣一個側臉中深深淪陷了。哪怕當時他的目光緊緊的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楊雨昭,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對楊雨昭的嫉妒和恨發(fā)了瘋的滋長。
同爲官家小姐,楊雨昭可謂是她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名字了,都說楊雨昭天資聰穎貌美如花,琴棋書畫騎射俱佳,生平最愛一身紅衣飛揚,只要是宴會就是不二的主角。
而她自己,卻只落下一個護國公府不出世的病小姐,空有驚世之才華。
呵呵,世人只當她病得出不了門,卻鮮有人知,她不出門不過是因爲她的長相配不上她擁有的那些美名。
所以,那些宴會,她從不曾參加。
後來,當得知了秦飛卓的真實身份後,她當下決定,僞裝成伺候人的小丫鬟賴在了秦飛卓身邊,這一賴便是真正一年。
這一年,她親眼看著秦飛卓和楊雨昭恩愛甜蜜,又親眼看著秦飛卓在權利與美人中苦苦掙扎,親眼看著楊雨昭助秦飛卓拿下皇位,又親眼看著秦飛卓開始計劃除掉楊家。
於是,她覺得她的時候到了。
她坦白身份,表明心意,同時又表示可以幫助秦飛卓,只要楊家上下不留活口,只要她是今後唯一的皇后。她說的極爲坦蕩,也十分篤定秦飛卓一定會答應。而事實也證明如此。
再後來,一切的一切都如她所願,除了秦飛卓不愛她。
想著想著,宇凝紫不禁悄悄落下淚來,曾幾何時,她也是那人驕傲,如今卻爲了愛情使勁千般手段,可笑的是,她費盡心思去愛的人,還不愛她。
多麼可悲,可嘆,又可笑……
“皇上,起風了,回去吧。”許久之後,宇凝紫抹了抹雙頰,溫柔的說道。被風吹過的地方有些隱隱作痛,卻怎麼也痛不過她心裡的那根針。
“恩”秦飛卓淡淡迴應,隨即揚長而去,絲毫不予理會身後還有人在追。
忽地,雪又下了,一片一片,旋轉著,像是不知疲倦的精靈,卻帶不來半分的欣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