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都,一風坊。
既是享譽盛名的歌舞坊,也是名副其實的妓院。
在這裡,有些白國最妖嬈的舞娘,也有著白國最銷魂的姑娘,是無數達官貴人都喜聞樂見的場所,也是衆多商賈不遠萬里前來觀賞的神話,尤其是在五年前名滿天下的白國第一美人李媚兒被貶至此後,更是引來了不少人慕名而來。
李媚兒,曾經的禮部尚書之女,如今的京城第一名妓。或許是真應了那句古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想到當初豔絕天下的美人兒卻淪落成爲以色侍人的主。
可是,誰也不知道,在她媚奴的心裡,有著一方聖土,聖土之上,長著她此生最爲珍貴的寶貝。
“怎麼樣,我叫你打探的消息,可有結果了?”一風坊後院的一處雅閣之中,白衣飄飄的媚奴正巴巴的問著眼前的小丫頭,五官精緻的臉上,帶著三分急切七分期待。
“回小姐,有消息了!”小丫鬟氣喘吁吁的回道,饒是她自己也是個女子,也不由得看著面前的絕色癡了眼。
“什麼消息?你倒是快說呀!”只可惜她眼中的美景更關心她口中的消息。
“回小姐,明日、明日那人便回到首輔府上做客。”
首輔府,媚奴默唸道,原本還帶著兩分皺意的眉頭倏地舒展開來,太好了,整整一個月,她終於可以見到他了。
戰連城,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翌日,首輔府。
辰時,戰連城應邀而來,因爲是朝堂之下的事,便帶了楊雨昭一起,爲了不引起圍觀和議論,還特意讓楊雨昭帶上了由溫仁親手製成的面具,乍一看極爲平凡,偏生一雙眼睛靈巧的緊,竟使得整個臉也看的順眼了許多。
按照白國文人的一貫作風,大小宴會,左右不過聽歌賞舞,飲酒言歡,一次兩次還好,一旦多了,甚是無趣。
本來戰連城都不打算赴這個約的,要不是楊雨昭破天荒的極力主張,就是落人口實,他也再不願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
辰時一刻,宴會正式開始,不用猜,一出場定是極爲冗長的跳舞。
戰連城興致怏怏,又不好表現的太過,以傷了首輔的薄面,只好一杯接一杯的飲起酒來,想著只要喝醉了便可早點離開。楊雨昭剛開始還覺得有幾分一絲,時間久了亦覺得無聊透頂,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白國的舞蹈不管怎麼變化,都是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道,看了就讓人瞌睡。
許是看出了戰連城的漫不經心,首輔大人的臉上瞬間劃過一絲怒意,不過很快就又是笑臉相迎,沒辦法,雖然他戰連城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呢。
“戰將軍可是對老朽府上的舞姬不滿意?”只是多少還有流露出幾分情緒,畢竟他再怎麼說也是當朝首輔。
“哪裡,只是在下粗人一個不懂得欣賞罷了,還請大人不要見怪纔是。”戰連城連連應道,回京這一個月,什麼陰謀陽謀他可能還不怎麼會,
但見人說人話這一點,卻掌握的甚是熟練,至少不會再犯原則上的錯誤,而戰無雙也因此對他態度好了很多。
首輔隨之一笑,不禁爲戰連城的機智點贊,看來,這皇帝的新寵,也沒傳說中那麼笨嘴笨舌。
“哪裡哪裡,朝中上下,誰不知道戰將軍德才兼備,將軍莫要謙虛了纔是。”
戰連城亦是一笑,卻是透著幾分無可奈何,如此滿是虛僞的客套話,說多了還真是連自己都覺得反胃。索性,端起酒杯,直接一飲而盡,盤算著什麼時候回去比較合適。
首輔見狀,也懶得再委以虛蛇,可看著眼前的舞蹈,也好似被傳染了似的,只覺得索然無味,不由揮手撤退,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若有深意的看了戰連城一眼,然後小聲對著身邊的下人不知吩咐了些什麼。
只是不一會,一陣悅耳的琵琶聲便響徹了整個宴會。
戰連城募地一僵,忽然覺得耳邊的琵琶聲是那樣的熟悉,但又偏偏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楊雨昭亦是側耳傾聽,那聲音纏綿悱惻,又隱隱透著幾分婉轉悽絕,烈時,如即將出徵的戰士,滿是豪情,柔時,又好像一汪清泉,將人緊緊包裹其中。
但從彈奏的手法上來看,演繹之人還算不得什麼大家,偏偏各種的情感又是那樣的飽滿動人,但凡是懂點行道的都不禁爲之沉默。
當然,她楊雨昭並不認爲戰連城屬於懂行道的那一類,但又不自覺露出那樣的神情,只能說明這幕後演繹之人十有八九和他是舊相識。
想到戰連城曾經還認識一位如此有才藝的女子,楊雨昭的心裡頓時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東西曾經不過是別人的一般,難受的厲害。
直到琵琶聲停了,這樣的感覺才稍稍弱了些。
卻不想音還未盡,歌聲又起。
這下子,戰連城徹底坐不住了,如果說方纔從琵琶裡他還不能確定的話,那麼現在,但如此熟悉的歌聲響起,他已經完全可以肯定,幕後演繹之人便是他曾經的未婚妻李媚兒。
幾乎本能的,戰連城便要起身往幕後衝去,數年不見,他太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了。
然而身還未動,一隻手便死死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分明是極輕微的重量,卻使得他瞬間找回了理智。
“戰連城,我不管你與那幕後之人是和關係,總之今晚,你不能見他!”穩住了戰連城,楊雨昭不禁低聲說道。當然,除了爲戰連城著想之外,還包括一點小小的私心。
戰連城心中一動,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可想到曾經和楊雨昭的約定,只好生生忍下心裡的念頭,狠狠心不再去看。
楊雨昭滿意一笑,若是戰連城剛剛執意而爲,那她就是當衆翻臉也不能讓他如了願。
然而經過這麼一鬧,兩人也都沒了心情,只等著首輔一宣佈結束,便馬上返回鎮國公府去。
約莫辰時過後,想到第二
天還要早朝,首輔也不再過多拖延,簡單寒暄了幾句便命人送戰連城離開。可戰連城心繫媚奴,又如何肯讓不想幹的人跟著,自是竭力拒絕,首輔也只好作罷。
豈料還沒等過了首輔府門前的拐角,楊雨昭便態度異常堅定的表示,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許離開馬車,也不許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戰連城滿是疑惑,奈何一對上楊雨昭那雙犀利的眸子,便什麼也拋之腦後了。
彼時已是庚時。
通往鎮國公府的必經之路上,一道纖瘦的身影正俏生生的站著,懷中緊抱著一把碧節琵琶,看上去很是楚楚動人。
“籲~”看見媚奴,楊雨昭連忙下馬,誰從未相見,但直覺告訴她眼前之人便是今夜令戰連城一再失態之人。
“如果你是來找戰將軍,那麼抱歉,他不小心喝多了,眼下睡得正香,怕是不便相見。”免去了周旋,楊雨昭直接開門見山道,看著眼前人兒的美麗容顏,總讓她心裡有股火氣下不去。
卻不想爲了能夠見戰連城一面,媚奴私下裡花了多大的功夫,又怎麼可能因爲她的三言兩語便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許是女人間天生的直覺,儘管楊雨昭的“臉”是那麼的平凡無奇,身份又只是戰連城身邊的小廝,可媚奴還是覺得她和他關係匪淺。
“那麼麻煩將戰將軍叫醒,就說他的未婚妻來看他了。”媚奴不鹹不淡道,彷彿在陳述一個再直白不過的事實,可那神情又分明是在炫耀。
楊雨昭頓時一怔,她是知道戰連城有過一個未婚妻的,卻不知道這個未婚妻竟生的如此花容月貌,連她這個女人看了也不由驚歎。
忽然,楊雨昭的心裡募得涌出幾分酸澀,連帶著整個人的氣勢也瞬間弱了下來。
“但是還是不可以,我希望你明白將軍現在的處境。”楊雨昭低聲應道,腦海中卻不由得回想起當初的自己,也曾那般的美麗奪目,可如今卻像是一朵殘花,唯有泥土作伴。
聞言,媚奴沉默了,一直以來她想的都是如何能夠見到戰連城,見到之後又如何訴說自己的相思之苦,卻忘了依照他們現在的身份和有過的曾經,相見會給戰連城帶來多大的不便。
且不說別的,就是戰千毅,只怕不知道會想出什麼陰損的招數。
“抱歉,是我唐突了。”媚奴輕輕說著,饒是落寞之意明顯,但那份心思卻儼然放下。
而這份態度也讓楊雨昭爲之動容,甚至感慨,真不愧是戰連城當初的未婚妻,能識大局,能知進退,若不是當初戰連城被陷害,沒準現在兩人早已經爲父爲母了。
“多謝姑娘,放心吧,將軍他一定回去找姑娘的。”楊雨昭由衷感謝道,儘管依舊對媚奴的身份頗爲介意,但對於這個人,卻是怎麼也討厭不起來了。
送走了媚奴,楊雨昭的心中可謂是百味雜陳,馬車內,從頭到尾都在旁聽的戰連城,亦是百感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