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貴人有心想替宇文凝紫抓住一個鮮兒的把柄,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在宇文凝紫那裡更得重用。可她不知道鮮兒是得了皇上的準許纔來挑料子的。
鮮兒冷眼看著樂貴人作態,不願意搭理,就挑起那料子,看了看,然後轉頭吩咐司衣局總管將料子包好。“總管也不用急,在年節前趕製出來就好了。只是千萬要仔細,不要勾破了哪裡,本宮可不輕饒。”
楊雨昭這時候上前對著樂貴人一福身,音色清脆:“既然樂貴人提到了規矩,可見您是極重視規矩的人,那麼您這知法犯法,又怎麼算?”
樂貴人冷嗤了一聲,“什麼時候輪到您一個下人來說本貴人了?”轉而吩咐身邊的婢子:“你主子都讓別人欺負到臉上來了你還呆看著?!”
那婢子被罵的一激靈,忙上前要去拉扯楊雨昭,卻被鮮兒厲聲喝止。
“樂貴人這規矩學到哪去了!竟然敢動本宮的婢子!是誰給你的膽子?!”鮮兒忽的一揚手,將茶盞狠狠擲在樂貴人身上,熱茶頃刻間就洇溼了樂貴人的裙裳,雖說已是將近冬日,衣裳也厚了些,可卻還是將樂貴人的腿燙著了。
茶碗順著裙裾滴溜溜的滾落在地上,樂貴人只覺得腿上疼得厲害,一時也站不住,扶著婢子直哎呦。
楊雨昭可不管她疼不疼,直接對著鮮兒說:“娘娘,樂貴人對您不敬在先,還試圖挑撥您和皇后的關係,今日這事如果就這樣放過,日後您在後宮如何立威。”
樂貴人聽了氣的不行,張口就嚷嚷:“你敢!不過是個宮女出身的賤人,竟敢搶在皇后娘娘跟前挑選料子,這事等我回稟了皇后娘娘,看你如何!”
鮮兒本來是存著息事寧人的心思,可見樂貴人就這麼鬧,也煩的很,想了想,果斷吩咐楊雨昭:“本宮平日裡好性兒,就都以爲本宮好欺負了!樂貴人平日裡就仗著皇后娘娘人善,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如今都敢指著本宮鼻子說教。”
揚了揚下巴,蔑視的瞧著樂貴人,吩咐楊雨昭:“把她給本宮摁著!張嘴二十!木香你行刑!”
楊雨昭等的就是這聲,自己以前可是能馴服烈馬的,那手勁不必說。一把推開那個婢子,樂貴人腿本來就疼的不能站著了,失了扶持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楊雨昭見狀還笑著說:“您這會兒知道見我們宸嬪娘娘要跪著了?”
也不多說,擡手就一個巴掌打了下去,那叫一個清脆,登時樂貴人的臉上就腫起了一座五指山,樂貴人的臉狠狠地偏了過去,連簪子都掉了,一縷烏髮垂在臉旁。
樂貴人被這一巴掌打愣了,怎麼也沒想到這纖瘦的宮婢手勁竟然這麼大,轉頭怒視著眼前的這個宮婢正要開口,楊雨昭擡手又是一巴掌。這下樂貴人臉上可對稱了。
鮮兒聽著那清脆的巴掌聲,笑瞇瞇的跟總管在一旁商討新衣的細節
,樂貴人的婢子在一旁看著已是嚇傻了。
楊雨昭噼裡啪啦將二十個巴掌打完,那樂貴人臉上已經不能看了,打完後楊雨昭規規矩矩的回到鮮兒身邊:“回稟娘娘,二十個巴掌已經打完了。”
鮮兒瞧著樂貴人的模樣,脣角也破了,鬢髮也散亂著,端著小太監新奉的茶,輕輕抿著。“這二十個巴掌是讓你時刻記著尊卑有別,爲了讓你記得更深刻,去外頭太陽底下跪著。跪足一個時辰才能起來。”
樂貴人恍恍惚惚的就這麼被摻出去跪著了。室內,鮮兒也跟司衣局總管談好了新衣的款式,又在楊雨昭的建議下,挑了不少花樣子準備回去自己替秦飛卓縫製荷包。
這樣過了一個時辰,鮮兒才起身離開司衣局,經過廊下,看著跪姿搖搖欲墜的樂貴人,正要告訴她實情,卻被楊雨昭拉了一把,回頭瞧時,見楊雨昭輕輕搖了搖頭,就什麼也沒說就走了,華麗的裙角輕輕劃過樂貴人身邊。
等回了宮,楊雨昭將鮮兒領到妝奩前做好,打開胭脂匣子,用小銀勺挑出一些跟不同色勻在一起,又裁了些素宣,用小號毛筆慢慢調著:“你剛纔,想告訴樂貴人你是皇帝允許來挑料子的?”
鮮兒點了點頭,看著楊雨昭:“再處罰了她之後再告訴她我所依仗的,不就可以打擊她了麼?”
楊雨昭聞言一笑,低眉瞧著掌心的顏色,用筆沾好,沿著鮮兒的眸子慢慢描著。“按照你的想法,她並不能老實。”
鮮兒閉著眼,感覺毛筆的涼意一點點從眼頭到眼尾,柳眉微微一挑:“她那個性格的人,本性就是那樣,怎麼會老實呢。”
楊雨昭退開些許看了看成果,覺得有些冶豔,取軟帕將顏色點點暈開,“讓本性囂張的人變得老實,需要你用不一樣的手段,一擊斃命。”桃紅的胭脂在眼尾慢慢暈開,美人顧盼之間,媚意橫生。
楊雨昭換了只筆,另調了濃重的硃紅點在鮮兒眉心。用銀白慢慢的暈開硃紅,緩緩勾勒出一朵粉蓮。“樂貴人入宮這些年,雖然身爲貴人,卻也沒幾個人敢無視她,就是因爲她背後,站著的是宇文皇后。”
鮮兒有些憂心,眉頭輕皺,映著那朵粉蓮,楚楚動人:“那今日之事,更應該告訴她真相了。”
楊雨昭輕點了點鮮兒額頭,將那輕愁點散,沉聲道:“你如今是寵妃,早晚要跟宇文皇后對上,難道你要一直躲著嗎?況且,就算你一直忍讓,難道宇文皇后就會放過你不成?”
鮮兒被楊雨昭的話講心中那些軟弱都打散了,自己既然被沐陽長公主選中,那麼從一開始面對的 就是跟宇文皇后面對面的情況,自己如何還會心裡存有僥倖呢?幸而被楊雨昭打醒了,不然到了最後,得罪了沐陽長公主,還要面對宇文皇后的折磨。
鮮兒擡頭瞧著楊雨昭,這個女子,冰雪聰明,有勇有謀,自己
何時才能像她一樣活得自在無憂。“那你有什麼好主意了?”鮮兒輕聲問道。
楊雨昭慢慢的將心中的想法告知鮮兒:“你今日讓樂貴人受了這麼大一個折辱,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憑著她在後宮這幾年的越發驕縱的性子,她一定會去找宇文皇后。甚至還會添油加醋。”
“而宇文皇后的之前就在你身上吃過虧,她一定會珍惜這個大好機會,在他們看來,你這件事算是鐵板釘釘了。你說,她們會如何呢?”楊雨昭淺笑依舊,只是其中透出的算計和寒意,讓那片笑容失了溫度。
鮮兒順著楊雨昭的話慢慢想,楊雨昭也不急著催,這深宮裡的手腕,也不是一下就能教導好的。楊雨昭喊來蘭蔻,吩咐她去太醫院領些燕窩回來。忽而瞧見院子裡飄起了雪花,楊雨昭就立在廊下靜靜的瞧著。
鮮兒自己想明白後,卻不知楊雨昭去了哪裡,打簾兒正要到外頭去瞧的時候,見楊雨昭立在廊下瞧著雪。轉身取了手爐來,遞給楊雨昭:“齊國今年的雪下的早了許多。”
楊雨昭接過暖爐攏在懷裡,並不接鮮兒的話,只問她:“方纔屋裡說的話,你想明白了?”
鮮兒點了點頭,雖然說的慢,卻都是楊雨昭想教卻未明說的。“樂貴人本來就張揚,你今日那麼大力道打了她,她一定暴怒,添油加醋是一定的了,等她去找了皇后嚼舌頭之後,他們就會認爲抓住了我的把柄,來對付我。而我只要順著他們的意思受幾下委屈,事後再讓陛下知道。那麼樂貴人的懲罰是跑不了的了,說不定還會牽連皇后。可對?”
楊雨昭含笑靜靜的聽著,見她說完了,就補充了幾句:“帝后感情不和如今你也知道了,那麼勢必咱們要讓皇帝因此怪罪皇后,樂貴人瞧見自己的靠山都會因爲你而動搖,那麼她以後哪裡敢對著你猖狂呢?”
兩人在廊下說著話,就見蘭蔻推開院門走進來,瞧見這主僕二人在廊下一個裹著披風一個抱著暖爐,好不暖和,氣的直跺腳:“好呀!你們倆暖暖和和的,我都快凍壞了!”
蘭蔻是三人中最小的姑娘,平日裡也沒什麼事讓她去辦,二人只逗她說話解悶,今兒只是讓她去拿個燕窩,可沒想到這雪忽然大了。如今瞧見她凍得果然不輕,這耳朵也紅了,鼻頭也紅了的,忙迎上去,一個將手爐遞過去,一個拿出帕子將她身上殘雪拍散。
三個人熱熱鬧鬧的縮在屋子裡,鮮兒指著蘭蔻笑說:“這也是個呆子,怎麼我們難得使喚你一次,就下起這麼大的雪了呢。”
蘭蔻皺了皺鼻子,將燕窩用溫水化開了,去擱在小廚房的竈上。轉身回屋倚在楊雨昭身邊,纔開口:“我方纔在太醫院,遇見樂貴人宮裡的人了,領跌打藥呢。”
楊雨昭笑了笑並未搭話,只跟蘭蔻說:“這幾日你就在家守著屋子,外頭有我跟你鮮姐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