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愈近。
許是爲了避免再發生冬至那天的尷尬,得知楊雨昭又回了鎮國公府,戰連城便帶著媚奴留在了將軍府,雖然偶爾也會過去請個安,不過大部分時間都還是留在將軍府內苦讀兵書。
他雖有著過人的武藝,對於用兵之道卻還不如廉子薦來的通透,之前在邊城的時候也是因爲身邊有溫仁這類的謀士,才能逐漸揚威立名。可現在不一樣了,當他真真正正意識到楊雨昭在自己心裡的地位時,他就已經不單單隻爲自己而活。
既然楊雨昭需要一把鋒利的槍去插進仇敵的胸膛,那麼他就儘可能磨光自己的鏽,讓自己變得戰無不往、往無不勝!
只是,戰連城這麼一用心,媚奴的存在就顯得多餘了。
本來楊雨昭一走,媚奴還是蠻高興的,還想著能夠藉機和戰連城發生質的飛躍,可戰連城偏偏一反常態的扎進了書本里,她又不好時時打擾,只好悶悶不樂的呆在屋裡。
你問她爲什麼不和其他人打交道?
開玩笑,在其他人眼裡,將軍只能是軍師的,他們不擠兌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去搞好關係。
彼時,鎮國公府。
自打和戰千毅確定合作關係之後,楊雨昭表面看上去依舊是一副什麼也無所謂的模樣,暗地裡卻不由多長了個心眼,她知道戰千毅還不信任她,一如她相信戰千毅也知道她並非沒有所圖。
兩人也曾反覆試探,反覆暗暗較勁,卻是屢屢打個平手,誰也佔不了半分的上風。戰千毅最擅口蜜腹劍,她楊雨昭對於旁敲側擊也是拿手的緊,久而久之,竟又雙雙滋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慨,對於彼此,也就是少了些套路,多了幾分真誠。
然而,他們兩個倒是越來越像自家人了,有人心裡的刺卻越發的大了。
眼看著楊雨昭和戰家父子的關係越來越好,白水煙愈發的惶恐不安起來,即便是戰千毅一再強調已經和楊雨昭結成同謀,可她還是覺得楊雨昭就是衝著當年的事情而來,更不提她還害得楊雨昭沒了雙腿。
而且,又聽說這段時間,皇帝對戰連城的寵信越來越深,更是時常召進皇宮作陪,還另外賦予了好多戰千毅纔有的特權,不由更加慌亂了,奈何跑去找戰千毅,戰千毅又是一副全然無所謂的模樣。
搞得她皇帝不急太監急,思來想去,便把心思動在了戰無雙身上。
這日,戰連城依例前來向戰無雙問安,儘管看上去消瘦了些,身姿卻越發顯得挺拔,如同風雪中屹立不倒的蒼松翠柏。加之許是讀書的緣故,氣質上也沉穩了不少,開始慢慢像個大人了。
當然,也愈加的討戰無雙的歡心了。
許是出於對楊雨昭的好感,使戰無雙多少有些愛屋及烏,對戰連城也沒有往日那般抗拒了,即便是眼下楊雨昭又和戰千毅混在了一起,也還是對戰連城各種刮目相看。
以至於多年的心結
也放下了許多,也是,不管是誰的孩子,終究是他戰家的血脈,都應該驕傲自豪。
“來都來了,就留下來吃個午飯吧。”見戰連城作勢要走,戰無雙連連好言挽留。算起來,也有些時日沒有一家人好好吃個飯了,如今新年都要來了,某些早就應該翻篇也是時候放下了。
“不了,將軍府裡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下次吧。”戰連城卻是果斷拒絕,一句話說完,起身就要離去。倒不是他真的不願意,只是還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神情出現在楊雨昭面前。
“這、好吧,既然你有事,那就再說吧,不過除夕可一定要回來!”見狀,戰無雙也不好再強行挽留,只是愈加蒼老的臉上不自覺劃過陣陣失落。
戰連城看在眼裡,亦是覺得不是滋味,卻還是執意離去。
豈料這廂還沒邁出門檻,那廂就被門外偷聽的許久的白水煙攔住。
“連城!”白水煙急急喚道,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親暱的拉扯到戰連城的胳膊,“你看你,這麼長時間也不回家來,如今連留下來吃個飯也不肯了麼?”言語間,似有埋怨。
戰連城頓覺一陣尷尬,連連撇開白水煙的手,後退一步,鞠禮道,“實在是抱歉,連城當然想留下來,只是實在是有急事需要處理,連城不去不妥,還望姨母和父親大人體諒。”言罷,更是搶在白水煙再度開口前疾步而去,只留下一個行色匆匆的背影,卻也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白水煙怔了又怔,下意識以爲一定是戰連城察覺到了什麼,纔會突然如此生分,這樣一想,心裡更加不安了。可眼珠子一轉,卻也有了主意。
“老爺,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像雲陽了。”白水煙佯裝漫不經心道,同時走上前去,輕輕捶打著戰無雙的肩膀,一雙美眸中精光瞬閃。
戰雲陽,戰無雙的同胞兄弟,亦是當年被污衊和戰連城生母白水月有染的男人。戰無雙也就是因爲受不了這個,纔多年來對戰連城不聞不問。
戰無雙正欲喝茶,忽聞此話,不由雙手一震,灼熱的茶水頃刻灑了大半。
“你胡說什麼!”隨即好似心上的傷疤再度被人揭開了一般,語氣一下子苛責起來。
白水煙亦是身子一僵,趕忙繞到戰無雙面前,像是認錯般將頭垂的極低,同時磕磕絆絆道,“回老爺,沒、沒說什麼。” 心裡卻不禁生出幾分竊喜,戰無雙如此反應,說明對當年的事還是很在意,既然在意也就不可能真的寵愛戰連城,那麼戰家的一切也就都還是她和戰千毅的。
“哼!”戰無雙卻好似並不領情,冷冷的發出一聲呵斥,同時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一旁,怒視著眼前的白水煙,同牀共枕二十年,他又怎麼會不知道白水煙怎麼想,左右無非是怕自己因爲寵了戰連城而冷落了他們母子。
可是,身爲堂堂的一品夫人,又怎能如此小肚雞腸!
“你應該知道,有
些話能說,有些事它就打死都不能提!”戰無雙憤憤道,這個白水煙,真是空長了一副聰明樣,這麼多年跟在他身邊,性子卻還是一樣的蠢。
熟不知,就是這樣一個“蠢”人,暗地裡算計了他不知道多少回。
誠然,白水煙確實是小聰明多一些,但偏偏十分擅長做戲,單純無害慈眉善目的模樣,不知瞞過了多少人。
“我知道了。”白水煙連連應聲,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加之雖然年逾不惑,卻已經風韻猶存在姿態,饒是最兇惡的壞人見了,也不由消了幾分氣焰。
戰無雙自是也平息下來,儘管還是沒有好臉色。
“好了,你先退下吧,我還要去七王爺府上談點事情。”那老匹夫,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忽然關心起他兩個兒子的終身大事來,不過,兩個人都不小了,確實也應該有個家了。
“喏。”白水煙悶聲迴應,繼而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轉過身的剎那,已是全然不同的姿態。
怡池,白水煙回房的必經之地。
得知白水煙去找戰無雙,楊雨昭索性在此等候,有些事情她可不想再拖到明年。雖然礙著戰千毅的面子,她不好對白水煙下手太狠,可並不代表會就此放過,而且依照現在的情況,她完全可以借把刀,反正一樣能殺人。
“夫人~”看著白水煙愈加靠近,楊雨昭驟然起聲道,脣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真是幸運,白水煙今天可沒有帶幾個人,雖然那個煩人的丫頭還在。
白水煙不由停下,滿是戒備的回望過去,儘管楊雨昭的眼中笑意濃濃,卻還是讓她覺得不安。可即便如此,嘴上依舊是熱情如火,“是楊姑娘啊,可是有什麼事情麼?”她輕快道,倍加親切的口吻,若不是熟知其爲人,到還真像個和藹可親的長者。
也難怪這麼多年了,戰連城和戰無雙都還沒看清其真面目。
“實不相瞞,確實有一些小事呢。”楊雨昭不禁笑意更濃,偏生但凡是個明眼人又都看得出來,那眼底分明一片清明。
“那楊姑娘儘管說就是了,不必客氣,千毅的客人就是我們鎮國公府的客人。”
“可以啊,不過,你確定要也要讓這些姐姐妹妹一塊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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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白水煙頓住,看著楊雨昭那一雙寫滿了狡黠的雙眼,心裡忽然滋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但又覺得自己好賴人多勢衆,楊雨昭又只是一介殘廢,應給不可能會把自己怎麼樣,便也放寬了心,對手下的人吩咐道。
“你們且去前面等我,我和楊姑娘談點事情。”
“夫人就不怕我會對你怎麼樣麼?”見下人已經走遠,楊雨昭方纔開口道,卻是並沒有直接奔向主題。
“怎麼會,我與楊姑娘無冤無仇,好端端的,楊姑娘爲什麼要對我怎麼樣。”白水煙不慌不忙應對,明知道楊雨昭說得是那般,卻還是假裝聽不懂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