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仔細給她瞧著傷處,默了半響道,“都是喝酒鬧的,辛辣之物對傷口不好。”
這下可好,讓一個酒鬼住在滿窖美酒隔壁,卻不讓喝,豈不是比死刑還殘忍?無語蔫的胃口也小了,翻來覆去鬧脾氣。到了半夜,力氣耗盡,軟趴趴的歪在牀上哼唧。
鄴城坐在牀畔,好聲好氣安撫,“多睡纔好的快,把眼睛閉上睡吧?!?
她嘟噥著嘴巴,“疼啊~你挨一下試試,就說要吃藥嘛?!闭f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什麼,無語從牀上豎起來,風一樣往外走。
鄴城不明所以,跟出去才發現她趴地上在找昨天丟出去的那顆藥丸。
真是死性不改!鄴城嚴肅起來,“早丟掉了,找不到的。”
無語這次是徹底傷到心了,坐在地上,昂著苦瓜臉,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兩顆碩大的淚珠眼看就要落下來。
這模樣若被伍伯看見,還不知道他欺負了她什麼去。鄴城發了狠,“回去,我給你揉揉!”
無語癟嘴。
鄴城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該讓你受傷。”他的聲音輕柔很多,連哄帶騙的把無語拉起來,“進去躺著揉揉,一會就不疼了。”
無語垂下眼簾,淚珠子掛在修長的睫羽上,一聲不吭。
鄴城再次無奈,低頭拉開她衣襟看了傷口片刻,心底又是一陣愧疚,他把她抱起來。
無語不哭不鬧,只是低著頭,一點也不高興。
鄴城猜了她半天心思,“餓了嗎?”
她搖頭。
他輕輕把她放在牀上,輕輕一嘆,“不餓便睡吧。”
她背過身去,他在牀邊坐下,五指輕柔著她受傷的肩膀,力道輕重有度,不疾不徐,她後肩上的鈍痛,一點點的平淡下去。
無語背對著,聲音悶悶的,“怎麼皇帝還不大婚啊?要不是爲了喝他這口喜酒,我纔不回到這破地方呢。”
天都是天子腳下,整個大楚最繁華的城池,也就她會嫌破。鄴城嘴角微勾,“大婚之後,公主便入宮了,你又一走,不怕將軍寂寞?”
無語哼哼,“我爹有十萬花家軍陪著,他能寂寞到哪兒去?!彼蛄藗€哈欠,“不說了,睡覺?!?
鄴城暗自搖頭,看樣子這對父女的感情並不深刻。他想到宮中那位擔憂的事,手裡的動作微微一頓,沒有停下。
第二天,無語醒來的時候,鄴城已去上朝。她在院宅裡轉了一圈,沒看見伍伯,估摸著採買去了。
這傢伙眼珠子一轉,當即轉身穿過幾間房,跳到一扇緊閉的門前,熟絡的把門一推。裡面正是酒窖。常年藏酒,屋裡溫度偏低,無語反手握住銀鞭,低頭在酒架間找到左手第三個酒罈後的機關,順利打開了密室的門。裡面昏暗無光,她點了個火摺子,輕步入內。
密室內除了一張書桌,貼牆豎著幾個書架,還掛有幾幅字畫。
關於書架和字畫,無語上次已經看過,這次徑直走到書桌前。桌上不外乎鎮紙,筆墨紙硯之類的物件,她隨意翻了翻。
紅泥上放著一方印,無語拿起來在手背上蓋了蓋,發現是個陌生的名字——陶子林。
她輕唸了幾遍,忽然想到鄴城這個名字很怪,沒有姓又不像名,同名的地方倒有一個。
三十二年前,始帝一統天下,建立大楚,遷都於此,賜名天都。而改名之前,這座上古舊都就叫鄴城。
上古時期的皇帝,複姓司徒。在民間一直有著‘司徒帝,陶然家’的說法,暗喻天下是司徒家的,說話算數的卻是臣子陶然。
陶然是個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曉過往後窺未來。陶家後人繼承其爲臣之道,一直忠心司馬氏,直到亡國。而陶然的一生絕學由其兩位弟子繼承,時光演變,這兩位弟子的後人發展爲如今的上丘息家,下丘墨家。
無語暗想這個印章的主人陶子林,沒準與當年的陶然有點淵源。不過都與她找的東西無關,也便沒放在心上。
她把印章放回原位,探手在書桌上敲擊,辨到一處聲音特別清脆。心頭暗喜,立馬彎了根鐵絲把暗格的鎖打開,裡面卻是本名冊。
這次無語連拿出來的興趣都沒有,正好外頭伍伯回來了,她泄氣的把暗格一關,踏出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