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語剛纔已經在馬背上小睡一會,精神倒還好。只是草原的黎明,寒露很重,在她身上落了一層水露,晨風一吹,一張小臉凍得發白。
出來的匆忙,什麼都沒帶。
鄴城把外衣脫給她裹著,附近有個小水窪,乾燥的柴火卻不好找。他安慰她,“忍一忍,太陽升起來就會暖和的。”
馬兒被放任到四處吃草,周圍很空曠,聽不到一絲人聲。
鄴城把水囊接下來,遞給無語,她搖搖頭。鄴城喝了幾口,到水窪邊重新把水灌滿,一般草原上要找人家必須順著水源。他打開地圖,估算兩人所在的位置,尋找最近的河流,不一會兒收起地圖的時候,卻沒看見無語。
鄴城迅速望了一圈周圍,很快在水窪旁發現了她,一個人跪在水邊,盯著水裡也不曉得在做什麼。
鄴城走過去,走到還有幾步的時候,無語擡起頭,示意他別過來。
鄴城停下來。
她腕上銀鞭一轉,抽出柄內的匕首,猛然往水裡一插,居然提起條一尺不到的魚來。這傢伙大笑,“哈哈,這下不用餓肚子啦!”她喜滋滋的把魚摘下來,丟在身後的草上,繼續盯著水窪,一幅專心再捕一條的樣子。
鄴城不覺微笑,本來還以爲她這一路會懷揣心事,寢食不安,沒想到會這麼快把心思迴歸到吃上。
這樣也好,他想,其他的事都由他處理。
沒想到心剛一妥,無語抓著匕首彈離水面,一屁股坐在地上。鄴城不明白髮生什麼事,疾步上去拉住她,“怎麼了?”
手觸碰到她的時候,隔著衣服也感覺到無語渾身僵硬,鄴城眉頭一緊,“被什麼咬了?”
她整張臉白中發青,顫抖的一指水面,“那個……”
鄴城順她所指看過去,水窪清澈見底,就著初生的太陽,可以一眼看清水下碧綠色,糾纏在一起的水草,以及一雙離水面很近的小豆眼和它探出水面的細小鼻孔。
鄴城松下口氣來,拍拍無語的頭,“是烏龜,不是蛇。”
她的聲音更抖了,“烏……烏龜纔可怕啊。”
拉著他的手,冰冷至極,鄴城不由反握住她??陕犝f過女孩子怕老鼠,怕蛇,還從沒聽過怕烏龜的,他握緊她道,“烏龜又慢又呆,哪裡可怕?”
無語撅著嘴,“呆萌貨也會發狠啊,它們咬起人來可疼了,我小時候就被咬過,疤到現在還有呢?!彼脸鍪种?,上面的確有兩個淡淡的印記。
鄴城低頭看看,無語忍不住繼續神傷,“現在想想,還覺得疼~”
他哭笑不得,要扶她起來,被無語直接把手往脖子上一勾。
“腿軟,站不起來。”她就這麼吊在鄴城身上,怎麼都不肯下來,把鄴城弄得很是無奈,真無法想象,天不怕,地不怕的花無語,此生最怕的東西竟然是烏龜!而且她急著躲開烏龜,連魚都不要吃了,叫鄴城趕緊騎馬上路。
兩匹馬中,還是費銘風那馬狀態好點,鄴城把他的馬拴在後面,與無語共騎一馬。她一路都疑神疑鬼的覺得傷口疼,其他倒格外的乖巧,似乎就怕惹惱了鄴城,回頭他不罩著她。
兩人一直沒有進食,鄴城也怕無語不能支撐太久,所以在下午遇到一戶人家的時候,便決定借宿。
這戶人家是對年輕的夫妻。
羅澤女主外,男主內,看見兩人,男主人跐溜一下躲進裡屋,女主人武裝打扮,是個草原上的獵戶,但並不熱情好客,反而警惕的盯著兩人。
鄴城把無語抓的魚給了她,又給了一些金葉,大楚的金葉在羅澤非常值錢,女主人這才讓兩人進屋。
進到屋裡,鄴城看到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女娃睡在角落,女主人抱起孩子送到裡屋,好一會再回出來,用生硬的楚話道,“孩子房間,空給你?!?
鄴城搖搖手,“我們不是夫妻,有沒有多的一間?”
女主人搖頭,又想了想,招他出門到,外面的一間草屋,打開門,裡面是去年冬天留下來的乾草。
鄴城點頭,“可以,我住這裡。她住房間?!彼焓忠恢笩o語,那傢伙正在東張西望,被鄴城突然一指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立馬跑他身後拉住他。
女主人狐疑的打量他們,鄴城把無語的手拉到身後,笑了笑,“多謝。”
晚上吃了那條無語抓來的魚,鄴城發現她只吃了點魚肚子就搖頭不吃了,以爲她是嚇的影響了胃口,也沒有勉強。
簡單洗漱了一下,鄴城在草屋的乾草上躺下。主人家生活清苦,沒有蠟燭,入夜只有月光。草屋沒有窗戶,他也沒有開門,裡面一片漆黑。正思索著接下去的路程,門外有腳步聲靠近。
兩人相處久了,鄴城一聽便知道是無語,立刻起身開門。
月光下,無語哭喪著臉。
“那屋有股烏龜臭?!彼f,“我要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