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東明山的霧茶素來以每年盛夏採摘者,品相口感最佳。今年新貨快馬加鞭送達天都鋪子,管事的沖泡了端到二樓來,“公子,這是新到的霧茶。”
閆傲接過茶盞,品了口,茶香繞著舌尖,他道,“可惜不及去年甘醇。”
“近期東齊暴熱,雪峰上寒氣不夠,比往年少了四成的產量。”管事恭敬的道,“物以稀爲貴,眼下其他鋪子都在看我們走什麼價出這批貨,公子你看這樣如何?”
他將手伸出袖攏,比出個數。
閆傲淺笑,低頭寫了個‘壓’字。管事面色大變,“這……這……”
閆傲把紙揉了,丟在身邊的香爐裡。輕煙冉冉,他眸光漆黑,穩如一枚定海神針,“物以稀爲貴,如何稀?”
管事恍然大悟,商場沉浮多年,許多道道也不是白懂得,可終究沒有自家主子一眼窺得利弊。
管家自嘆不如,這就要去叮囑下去。
“不急。”閆傲擺手,慢悠悠的道,“反正是壓,多壓一陣的好。回頭我要去東齊一陣子,我們先把帳對一下。”
管家應下,翻出賬本來。閆傲把玩著手邊的一管玉筆,聽他走賬。
屋子裡嗡嗡的聲響越來越大,管事說著說著不由停下來,看向窗臺上的聞聲蜂,它們正在瓶中不斷亂撞飛舞。
閆傲低著下巴,眼簾都未擡一下,“不用停,繼續。”
“是。”管事清清喉嚨繼續往下說。
那嗡嗡聲雖然急,聽多了,倒也淡了,管事囉囉嗦嗦的說完茶葉,又說布匹,正要完全進入無視聞聲蜂聲響的狀態,前頭忽然一聲脆響,驚得管事擡起頭來。
那管玉筆不知怎地斷了,閆傲擺手,“算了,還是下回說吧。”語氣極快,完全沒有之前的慵懶。
管事只覺眼前人影一晃,桌後哪兒還有人影,連帶著一直連續不斷的嗡嗡聲也沒了,只剩下空落落的窗臺,以及窗臺後大開的窗戶。
鄴城單槍匹馬靠近祠堂,初時只是幾條黑蛇試探著攻擊,被他三下兩下除了。後續的蛇見狀頗有不懼生死的意味,從祠堂頂上潮水般的往他涌來。
鄴城打的是速戰速決的主意,一門心思要在蛇羣中殺出條血路進入祠堂。但蛇的數量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當鼻息間的煙火味濃烈起來,他暗道不好。
蛇不會叫,無法給驅蛇人預警,但韋良他們放的火卻能。
時局不容他細想,回身大喊一聲,“火!”
韋良立刻將一支點燃的火把拋過來,鄴城抓著火把周身一繞,嚇開蛇羣的同時,把火把往祠堂頂上丟去。
多年無人打理的屋頂滿是枯枝爛木,又逢眼下如此乾燥的夏日,立刻爆出一團熊熊大火,把蛇們嚇得四下亂逃。
鄴城衝破合起的祠堂大門,一躍而入,祠堂在外面看著很大,裡面只有一間大屋,此刻聚攏了濃黑的煙霧,視力受阻。
他聽見女子微弱的咳嗽聲,尋聲摸索過去,抓到一隻柔軟的手,當下也顧不得男女之別,先把人攙起來帶出祠堂。
出了門,鄴城才發現這人是淺墨。
她明顯驚魂未定,頭髮也給大火燎到了些,捲曲了起來,一直抓住他的衣服不鬆手。
鄴城安撫她,“呆在這裡,不會有事。”
淺墨哭道,“快救救小姐,她……她還在裡面。”
鄴城聞言,立刻重新折返祠堂,摸黑尋了一遍卻沒發現其他人影。此時祠堂的大梁已經燒著,眼看就要坍塌下來,鄴城撕下一塊布悶住口鼻,打算再尋一遍,梁木卻比預想的還要脆弱,轟隆一聲落下來。
他躲的快,只是衣服給帶到了點火,可地上卻被梁木砸出個洞來。鄴城拍拍衣服靠近,看見洞中漆黑,卻有一條臺階往下延伸,毫不猶豫往下衝去。
祠堂下的密室裡,無語卻在跳腳,“香蕉你個巴拉,敢對老子動手動腳,老子叫你碰了哪裡,爛哪裡!”
驅蛇人壓在她身上,面容扭曲,猙獰地睜著眼睛。
那圖騰有詐,麻木先從嘴開始的,然後瞬間蔓延了全身。此刻的他沒死,卻不知爲何連根指頭都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她一挪一挪從自己僵住的身體下移出來。
這傢伙嘴裡罵罵咧咧還不解氣,從板凳上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曲起被困住的雙腳,整個人跳起來要給這人結結實實的來一腳。
不想人飛起來,上面隆隆一聲巨響,緊接著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無語一驚,不對啊,閆傲不會這麼快趕來。不會是這人還有同夥吧?
她連忙往旁邊一縮,結果方向沒抓對,雙腳落在驅蛇人腰上,還沒能站穩,跌下板凳牀的時候位置一錯,又壓成了男上女下。
鄴城衝入密室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從上面投下來的火光下,無語半邊肩膀赤裸在空氣中,肌膚粉嫩,像一朵初開的白蘭花,不過那滿眼的淚水,恩……他不知道那其實是摔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