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無非兩種人,或求財或謀利,只要滿足了葉隱夏的條件,他自然放我們走?!遍Z傲說著又挑了個蓮香果子喂她。
無語已經(jīng)好久沒享受這樣照顧,樸嫺玉自不用說,就算是鄴城,私下裡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更何況現(xiàn)在早不是三年之前。
她剛在心裡計較了下。這頭閆傲說的話,一下又把這貨的心思拉了回來。他說,“我給了葉隱夏古城的地圖,保證他能找到好處?!?
無語驚愕,嘴裡香糯的果子差點兒掉出來,“他果然有反意阿?”見閆傲不明白,道,“他可能想僱傭狼盜擺脫大楚的控制,眼下正缺錢呢?!比会岚褞讉€可疑的地方說了。
閆傲看似大大咧咧,其實是個謹慎的人,聞言沒有馬上發(fā)表意見,而是在腦子裡也把這一路所見一一想過,回神的時候,無語枕在他肩上,一聲不響,目光擔(dān)憂的看著他。
這三年無語足不出戶,對於外界格局她又不關(guān)心,難免聽一家之言,就有了顧慮。閆傲輕輕拍她,“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即便他脫離了大楚,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我覺得倒未必是要造反。你想想大公主一直跟葉隱夏作對,初時他雖然做了羅澤王,但是周圍都是掌權(quán)的女系氏族,這種情況下正常人會怎麼做?”
問完,不等無語開口,他自顧回答,“他應(yīng)該的確僱傭了狼盜,保護他的同時,剷除異己,慢慢拿回實權(quán)。至於今後,如果我猜測的不錯,如今羅澤國庫空虛,所以我送上這份寶藏地圖,正合他意。”
無語這會兒倒有些回過味來,“如果……謀反的想法不是葉隱夏的,而是大楚強加給他的,那大楚豈不是……”
閆傲止住她的話頭,“他們打不打與我們無關(guān),等這些事過去,我想過了,觀月樹大招風(fēng),總是被人算計,往後寧可少做些生意,把日子過太平點爲(wèi)妙?!?
無語一顆心安穩(wěn)了點,又開始想其他事,“那古城裡面有沒有寶藏先不說,你真有把握能找到呀?”
“五成把握吧?!?
無語差點跌倒,“那你也敢跟著去?萬一出事怎麼辦?戈壁深處什麼危險沒有?!”
閆傲哭笑不得,“我要不跟著去,他哪裡會信這份地圖是真的。再者平日裡做生意也一樣不是穩(wěn)賺不賠,都是在賭運氣啦?!?
無語把嘴撅得老高,他笑著捏捏她的鼻子,“我會小心的,倒是你,戈壁上晝炎夜寒,氣候多變,甚至沒有補給,我很不想你也去受這個苦。”
“那也要一起?!?
無語哼了兩哼,正有人送晚飯來,閆傲也不再多言。晚飯是特意叮囑了做的,比較清淡。無語吃了零食又吃了兩個果子,本身已經(jīng)沒什麼胃口,在閆傲的監(jiān)督下,才又喝了碗湯,吃了點菜。
飯後,撤了吃的,又準(zhǔn)備了沐浴的熱水。閆傲給無語擦了臉上的油膩,叫她去洗澡。
這傢伙忽然神色不定,她想起來身上那些痕跡!這要怎麼跟閆傲解釋呢?嗯……當(dāng)時她以爲(wèi)不會見到他,所以要跟鄴城演戲逃出去先阿……問題是這麼解釋也有點越抹越黑的嫌疑。
正自愁苦,閆傲一拍她腦袋,“懶得洗也把手和脖子擦擦呀!”
無語擡眼,他已經(jīng)絞了熱的帕子,熟練的拉開她衣襟,那裡面……慘不忍睹。無語的心碰碰跳,簡直要從嗓子眼裡飛出去。
閆傲已經(jīng)把熱帕子敷上去,他給她擦後面的時候,整個人彎下來,呼吸就在她耳邊,那聲音熟悉依舊,但也帶著一絲沙啞,“無論發(fā)生什麼,只要你好好活著,知道嗎?”
她腦子還未反應(yīng)過來,頭已經(jīng)點的飛快。
他說,“三年前那種傷身的事不能再做了,每次看你受傷,我都恨不能待你承受。以後不論發(fā)生什麼,好好的等我來找你?!?
“嗯?!彼冱c頭。
他很滿意,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一路奔波,他也一身疲倦,但還是洗漱了一番。叫人來擡走熱水和盆子,這才攬著無語躺下來,沒多久,無語聽見他睡著了。
毫無疑問,他累到了極點,纔會沾牀就睡。他只比她晚一天到羅澤,之前還在東齊忙著處理和六家之間的事,她出事以後,要他完全丟下事情,跑來肯定也不可能,這一路多半是邊忙邊趕路。
無語靠在他懷裡,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有他在身邊,終於不會再彷徨和不安,她很快覺得睏倦,這一次只要安心閉上眼睛就好了。
無語睡著,閆傲就醒了。
他並沒有睡,事實上他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閤眼。他在她失蹤三天以後才得知她的去向,這一路日夜兼程,才能堪堪趕在她沒被帶走之前,見到她。
他不捨的觸碰她的臉,好幾次低頭輕吻她,無語睡熟了,安靜又乖巧,她總喜歡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他身邊,這時候也是。
夜晚,令再張牙舞爪的人也變得柔弱。
他起身時,她的手還抓著他的衣角。閆傲把她的手輕輕掰開,給她蓋上被子的時候,有什麼落在她發(fā)間,滲入青絲,消失不見。
鄴城沒有睡,閆傲來的時候,他站在殿外的一叢青松樹下,整個人都沒在漆黑的陰影裡。
閆傲在幾步之外站定,月光下的一方霸主身影修拔,目光灼灼。
兩人對視,閆傲聲音冷靜,自有一股氣勢,“不管你是誰,又是什麼目的告知我她的下落,但倘若你要敢傷害她,我一樣不會放過你。”
鄴城只是負手而立,平和提醒,“當(dāng)家該上路了。”
閆傲何嘗不知時間緊迫,現(xiàn)在越晚一時動身,將來越晚一刻回到她身邊。但他仍舊站在原地,沒有挪步,“不要給她太多糖,她不自制,吃膩住了會難受,她胃不好,飲食要得當(dāng),冷不得,餓不得,酒是尤其不能碰的。還有——”他擡頭看天,月至當(dāng)空,正是子時,“解了她身上的毒?!?
無語睜眼的時候,鼻息間飄著淡淡的甜香。
鄴城坐在旁邊,馬車飛馳,卻行的平穩(wěn),他手裡握著卷書,聲音溫柔,“你醒了?”
出乎他意料,無語在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閆傲以後,竟然沒有哭鬧。
昨晚上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其實隱隱已經(jīng)感覺到會發(fā)生什麼。身在異國,並不像在觀月的時候,能夠由她任性。她是個識時務(wù)的。
眼下還是犯困,無語打著哈欠,還要再睡。被鄴城拉住,“都過了早飯的點了,吃點東西再睡?!?
她揉揉眼睛,沒有吱聲,靠在車廂上,一臉倦意。那股甜香真香,勾的人渾身酥軟。外面送吃的進來,順便又來了個老頭,悄無聲息對鄴城行了個禮,坐到無語邊上給她號脈。這傢伙正閉著眼睛往嘴裡塞吃的,完全不顧老頭要做什麼。
“姑娘身體有些虛,老……老夫開些補氣養(yǎng)胃的藥先吃幾日?!?
老頭恭敬的說完,正要下了車去。無語瞇開一絲眼睛,“車裡好悶?!彼穆曇粲州^又軟,帶著睏倦的慵懶。
鄴城柔聲道,“外面風(fēng)大,開窗戶會凍到你?!?
她撅嘴,還沒說什麼。
老頭已瞥了眼香爐。
鄴城點了下頭,老頭把香爐帶著一塊下了車。
那香甜的氣味遠了,他伸出手來,攏了攏她的長髮,那頭青絲實在長,半鋪展在水鋪上,半鋪垂在身後。
他說,“怕你睡得不好,點了一些助眠的香,你覺得不舒服,以後不用就是。”
她的精神也沒因此好起來,又睡了大半天,不過這次夢魘不斷,她果然睡的很不安穩(wěn)。鄴城無奈,握著她的手,幾次拭去她眼角的水澤。她的一雙眉在夢中緊擰,不知究竟?fàn)?wèi)何。
不過到次日,這傢伙就精神了。她也不問到底要去哪兒,車馬進城鎮(zhèn)吃飯,她吃飽了還蹲在店外逗野狗野貓。後面非要帶一隻米黃色的小野貓一起走,鄴城心嘆口氣,讓人把貓兒洗的香噴噴的給她送去。
有了這隻貓後,她更活潑了。在車廂裡,跟貓兒玩來玩去,攪的他根本別想看書。不過玩累了也踏實,後來便沒再見她在夢裡哭。
這日,她睡著的時候,有人來報,“大人,還有半日進東北關(guān)?!?
鄴城點點頭,“去安排吧?!?
那人退下。
無語睜眼坐起來,躺在她腿上的小米馬上豎起來,鑽進她懷裡。小米是她給小貓起的新名字。
鄴城放下書,笑道,“它倒是依賴你?!?
無語笑瞇瞇的捧著貓兒,心說:恩,現(xiàn)在你依賴我,回頭我就依賴你了。
進東北關(guān)之前是沒有城鎮(zhèn)的,爲(wèi)了遷就無語的身體,隊伍沒有直接趕路,中午的時候找了個水草茂盛的河邊休息了再走。
無語抱著小米打車上下來,指尖撓著它的脖子。小米正舒服的瞌睡,忽然脖子一痛,尖叫一聲從她懷裡竄下來就跑。
無語大叫一聲“臭小米”,把腿追去。
鄴城一直留意著無語,本來看她倆玩鬧慣了,並不是大事,但卻發(fā)現(xiàn)那貓慌不擇路直接衝往河邊,他一躍而起,無語已經(jīng)跟到河邊,他出手如電,抓到她的衣角,卻還是晚了一步,無語整個人都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