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馬趕往城門外十里的棄屍現場,鄴城猜到無語會跟著,沒有派人強行送她回去。他摸索出來,與這人相處不能來硬的。於是暗中吩咐下去把人跟好,有什麼事來告訴他。
跟著無語的人叫小潘,是個新來的,第一次被鄴城直接委派任務,還是看一個大活人,難免緊張。這一緊張,小潘半路去解了個手,回頭發現無語不在隊伍後頭了,四找不見之下,小潘連忙策把事稟告了鄴城。
此時離棄屍地只有幾步之遙,韋善眼見整個隊伍停了下來,特別著急,“大人別管她了。她將門出生,有武功旁身。”
鄴城一身青衣,在月光下泛著淺淺的光暈,“畢竟是個姑娘家,總不能棄之不顧。”他命韋善等人先走,自己拉轉馬頭往來時的方向騎去。
此地距天都十里,一來一回就算快馬加鞭也要不少時間,更何況是沿路尋人。但鄴城並不著急,他心裡已有思量。
馬不停蹄的奔出一里路後,鄴城勒馬行下官道,轉往一處山坡上去。坡頂立了四五株果樹,其中的桃樹上結著碩大的水蜜桃。
無語見他過來,咧嘴一笑,“你也餓了啊。”順手丟了個桃給他,桃子比男子拳頭還大,皮薄肉嫩,隨時能掐出水來。
鄴城拿在手裡,擡頭看去,她在樹上,眼睛明亮璀璨,倒影著滿天星輝,同樣盈盈發光的還有沾滿桃汁的嘴角。
鄴城忽然就有些明白花卓,這樣的女兒在滿是閨秀的天都真真獨樹一幟,想不引人閒話都難,難怪要遠遠的送走。
他默不作聲的把桃子收在袖中,道,“下來,還有正事要做。”
無語已經吃的半飽,便爽快的把手裡半個桃子用嘴叼住,又採了幾隻塞進懷裡,躍下樹來。
韋善等人在現場偵查著,看見鄴城帶著無語趕來,都鬆了口氣。
這裡是處竹林,枝葉茂盛,根本沒有月光可以照透。地上堆積著厚厚的落葉,多年無人進出。要不是有獵人的狗聞到氣味衝入竹林,恐怕一時之間屍體也不會被人發現。
鄴城沿著開闢出來的小道走進去,仵作已在驗屍,火把的光照著那個少女雪白的面容,配合著身上血紅腥氣的血衣,說不出的詭異。
無語只走到屍體丈外看了眼,就不靠近了。鄴城見她沒有搗亂,轉身舉著火把在周圍查看。
最近天都沒有下雨,地上極其乾燥,完全沒有腳印或者拖動屍體的痕跡。
鄴城在一棵竹子邊蹲下,捏起一點顏色偏深的泥土聞了聞,有狗尿的腥氣,應該是發現屍體的獵狗留下的。他思索著,手肘忽被人一拍,無語不時何時蹲在旁邊。
火把晃動的紅光打在她精緻的五官上,難得顯出片刻寧靜。她指著地上一些綠藤,問鄴城,“那些是蛇果果?”
蛇爬過的地方必有一種叫蛇果果的植物。
鄴城翻開一些腐葉,幾顆小果子露出來,有的已從綠色變爲深紅,形如草莓,的確是蛇果果無疑。
鄴城腦中靈光一閃,站起身,迅速命人在周圍枯腐的草中檢查。
廣密的竹林之中,果然發現許多蛇果果,也就是眼下他們所踏的地方,曾經有大規模的蛇經過!
不禁有人猜測,“難道是南疆驅蛇人?”
“他們是邪教餘孽,倒真有可能坐下這種惡事。可我們都只是聽說過,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真有這能耐。”
無語這時插了句嘴,“我以前遇見過。”
鄴城意外的看想過去,她輕描淡寫,“他們的確可以讓蛇搬運重物且不留痕跡。”說完,又翻出只桃子,吭嘰吭嘰的啃。
韋良不以爲意,“荒郊野外,有蛇很正常。再者,南疆驅蛇人是異教餘孽,從先帝時期起就一直被朝廷追捕,他們的行蹤偶爾出現在楚南還可以理解,絕不可能大規模的在天子腳下出沒。”
不少人跟著點頭。鄴城兀自沉默,衆人見他不說話,也都不敢亂作意見。
無語吃完桃子,丟了核,還沒見人下定論,頓覺無趣,乾脆翻身上馬往外走。
鄴城沒有開口,其他人也不知道要不要攔,就這麼看著她出了竹林。
無語一路任小紅馬不緊不慢的跑著,天邊月色明媚,猶如往事過眼,她不禁自語,“總有一些人野火燒不盡啊……”
身後傳來馬蹄聲,無語停下來,看著鄴城策馬追到眼前。
他在幾步之外停下,“你對南疆驅蛇人瞭解多少?”
“這個嘛。”若在剛纔她會直說,可現在,無語嫣然一笑,“我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