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當著老槐樹的面再次爭吵起來,沈爺說爲老槐樹報仇,而路爺說如今僅憑他倆,勢單力薄,不足以對抗。
當時沈爺對路爺說道:“你是不是怕死?”
路爺不屑的冷笑:“我是怕死,難道你就不怕了。”
沈爺說道:“既然你怕死,那我就獨自一人爲老槐樹報仇。我能活到今日,全是老槐樹的恩惠,這個仇,我一天不報,我就一天不會安心。不像某些人,心安理得,茍且偷生。”
路爺當然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只是路爺此刻心裡清楚,仇人可是足夠實力斬殺老槐樹的,就憑他們二人,是無法鬥得過仇人的,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路爺見沈爺對自己冷嘲熱諷,路爺乾脆不客氣說道:“我茍且偷生?你們沈家好牛逼啊,仗著**巧術排行榜比我們路家高一個名,總是一副壓我一頭的樣子。要是真的懂真格的,我們路家的神通,會比你們沈家的差?真是可笑。”
一談論到祖宗留下來的神通,誰高誰低的話題,兩人總是互相不服。
沈爺聽完路家的話後,沈爺說道:“照你這麼說,你們路家之所以排行榜低我沈家一個排名,就是因爲你們不動真格的,每次都手下留情,才導致的幾十年來,一直徘第六?”
路爺冷冰冰道:“我懶得和你廢話,你要是不服,我們不妨動真格的?我也好讓你清醒一下,別再妄圖去送死了!”
二人因爲不和,第二次一較高下。
這一次,路爺死了。路爺並不是死在沈爺的手裡,也不是技藝不精。而是路爺本來就病入膏肓,臨死也要證明自己陸家的百鳥朝鳳口技,並不在沈家之下。
他們互相爭了半輩子的排行榜,最後竟然以這種悲劇收場。
路爺死了,沈爺報仇的心思也停了下來。
之後每三十年,路家的後人就會找沈家的後人決一個上下高低,一是爲了當年路爺之死,路爺雖然沒有死在沈爺手裡,可是路爺的後人,把這個仇卻算在了沈爺的身上。二來,就是爲了那二十八**巧術排行榜。
如今過去六十年了,輪到了沈爺和路爺的孫子輩分高下的這一天。
畫面回到小洪山村的河口,沈秀清和路槐俠二人對立河口。
二人只爲了祖先的遺訓,爭一個誰高誰低,就好像更高的那人,能折服低的那人一般。他們祖先尚且如此,兩位年輕人又豈會那麼容易罷手。
路槐俠說道:“你沈家的神鬼通天秀一直壓我陸家一頭,但是今天,我們重新分個高低。我就不和墨跡了,我先出口了。”
只見路槐俠嘴巴努動,臉上表情微微有些浮誇。他已經使出了百鳥朝鳳口技中三絕之一的言亦真。
所謂言亦真,顧名思義,就是路槐俠的說出來的東西,就如同真實的一般。
只見路槐俠的嘴巴開始上下翕動,沈秀清的耳邊本來只有河口流淌的河水之聲,但是她忽然聽到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那聲音中彷彿有巷子中的狗叫聲,有婦人被驚醒的打哈欠的聲音,還有夫妻在房間裡說**的聲音,小孩子吃奶的聲音,總之,那聲音好似描繪了一副深夜衚衕的景象。
就在這種夜晚入寐的聲音中,沈秀清忽然聽到有人一聲大神呼叫,“起火啦!”。頓時男人在呼叫,女人也在呼叫。
就好似有成百上千人大聲呼叫,成百上千的小孩哭叫,成百上千條狗汪汪地叫。中間夾雜著劈里啪啦房屋倒塌的聲音,烈火燃燒發出爆裂的聲音,呼呼的風聲,千百種聲音一齊響了起來,又夾雜著成百上千人的求救的聲音。
那呼救的聲音聲嘶力竭,就好像有成百上千的人在火中被炙烤,逐漸被火焰淹沒,化成一具燒焦的屍體。
沈秀清好似還能聽到屍體被烤焦發出的滋滋的聲音,那聲音刺耳而深入骨髓。
沈秀清的頭頂全是汗水,就在這一刻,她好像也身處在大火之中,絕望的望著身邊被大火吞沒的人們。
這就是百鳥朝鳳口技中的言亦真,只用隻言片語,靠著舌頭就能讓聽者陷入亦真亦幻的聲音幻境中。
然後當幻境虛幻到了極致,那也許並不再是虛幻。
沈秀清的耳邊聽到了火焰燃燒木頭的啪啪的聲音,火苗飛竄上來的乎乎的聲音,還有耳邊的髮絲燃燒的嘶啦啦的聲音。
然而現實世界裡,沈秀清的頭髮絲居然真的自燃了起來。
言亦真,這個真字,的的確確的真!
沈秀清並非等閒之輩,她的頭頂髮絲在燃燒,她的恢復了一絲清醒勁,可是路槐俠的口技還未停止,沈秀清就很難從這亦幻亦真的火災裡清醒過來。
沈秀清擡起了左胳膊。
左胳膊的袖子被擼了上去,她的左胳膊的關節處留有一道很深的縫合傷痕,不過原本這醜陋的傷痕已經被做成了刺繡。
沈秀清的左胳膊膚色發黑,不像右胳膊皮膚白皙。
她的左胳膊的袖子被了起來,漏出了裡面的皮膚。他的左胳膊上,居然被刺滿了紋身。
不過神鬼通天秀,祖訓有言,絕對不能給自己刺繡。也不知道沈秀清的左胳膊上的紋身,是不是神鬼通天秀。如果是的話,那她已經違背了祖訓。
沈秀清的左胳膊上,滿是紋身,其中有一個蛇身九頭的醜陋紋身。
這蛇身九頭的紋身是上古兇獸——相柳。相柳是山海經裡的兇獸,它噴出來的水,比洪水還要厲害,又苦又辣,要是弄到嘴裡,立即就會喪命。相柳流出的血水,一沾到徒弟就會五穀不生。所到之處,盡成澤國。
沈秀清紋相柳,那是因爲她在十六歲的時候,那時她還在老家生活,老家那一年一連燒了十幾場大火,老家死了十幾口人家。
那一年,這大火就好像沾上了他們村子,隔三差五就莫名其妙的著火。
有人說這是惡火,村裡以前在舊社會焚燒過活人,那些被火燒死的人,見不得活人過得好,有怨氣,開始作惡。
沈秀清爲了治這惡火,她就給自己的左胳膊紋了惡水。這相柳就是惡水。紋完相柳的沈秀清,在曾經那個焚燒人的地方,她搭了一個帳篷,一住就是三天。
這三天,沈秀清一直在帳篷裡面,誰也看不到帳篷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村民卻能隔著帳篷,看到帳篷裡有火焰的影子,還有帳篷下面流出來的可怕的水,那水捱過的土地,十年內都沒長過野草。
三天後,沈秀清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她告訴村民,惡火已經消除,村裡再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起火了。
說完沈秀清的往事,畫面繼續回到沈秀清胳膊上紋的相柳,沈秀清的頭髮絲在著火,沈秀清擼開袖子,用手指撫按了幾下醜陋的相柳紋身,沒過幾秒,沈秀清的頭髮上居然冒出了水汽,火焰滅了。
也是這一瞬間,沈秀清的耳邊傳來了大水奔騰的聲音,那大水衝進了巷子,嘩啦啦的水浪聲,大水衝開了屋門,淹沒了房子,屋裡面火焰滅了,沈秀清忽然睜開了眼睛,耳邊變得寧靜起來,一切都消失了。
彷彿火焰近在咫尺的感覺不復存在了。
路槐俠停止了口技,他目不轉睛的望著沈秀清的左臂。路槐俠說道:“你們沈家祖訓,神鬼通天秀不得秀在自己身上,你竟然還在自己的胳膊上刺瞭如此多的紋身,你真是不把組訓當回事啊,你這樣的話,早晚會遭到反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