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陣陣,衣衫獵獵作響,這個山頂有淡淡的涼意。
一場家族盛會,彈指間化飛灰,紛爭乍起,該如何應對?
望著躺在身前幾具屍體,何烈煌臉孔灰青。
二位長老及幾個弟子,面容恐懼,肢體扭曲,生前該承受怎樣的痛苦啊。
何大毛額上隆起條條溝壑,其中死去的一位長老是他的心腹,連帶三個親傳弟子,此刻觀其慘狀,粗氣越來越重,終是忍不住,一步從何烈煌身後跨過,抽出長劍,吼道:“這個小畜牲,我要宰了他喂狗。”
其餘幾個心腹擁過來,咆哮道:“不行,把小畜生砍成肉塊,再用火燒。”
衆人打了一個冷顫。
“用水煮,煮他個辣塊巴巴,哼!”
衆人再次打了個冷抖。
“放後山的鼠洞裡,讓黑毛鼠慢慢啃,慢慢咬。”一個稚嫩聲道。
衆人一看是何大毛小兒子何小毛,身體冷顫抖了又抖。
小小年紀,竟這番陰狠毒辣,遂又想到後山黑毛鼠兇目尖牙,吃人先入體內從腸胃開始,連骨髓都要咬成碎沙,衆人身上涼颼颼的,不禁退了幾步,這娃兒比他爹更甚,長大後一定是狠人角色。
何翩仙小鵝頸縮了一下,小臉發白。
嗚嗚……何月扒在何家兔小身子上,肩頭聳動,低低呼喚:“哥哥,快醒醒,他們要吃你了。”
晶瑩之淚沾溼了短脖上的黃髮,髮絲更彎成螺旋狀。
何大毛一系見家主不吭聲,爭吵大增,喊殺喊砍,若不是顧及何烈煌威嚴,早就動手施刑了。
清風長老實在看不過去了,上前道:“愧你們自稱正直之士,怎可如此對待一個孩子。”
何大毛一聽,鼻孔忽大忽小起來,針鋒相對大聲道:“三長老,這小畜生害已害人,祖器損毀,祖地坍塌,周王兩家仇恨難解,要滅本族,此等大禍,你說怎麼辦?你說呀,難道周王兩家會放過我們嗎?”
他幾乎跳著逼問道:“你說呀…”
清風長老眉毛一翹,氣道:“那不是孩子的錯。”
“真是好笑啊,那誰的錯?”何二毛道,“我那可憐的弟子,死不瞑目啊。”
“你這是想公報私仇!”清風長老氣憤地爭辯。
“你……草尼你馬呀,反正這小畜生得死。”何大毛粗魯大叫。
“夠了!都閉嘴,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家主?”何烈煌橙級光暈亮出,氣勢壓向衆人。
似山峰壓頂,修行淺簿之輩已跪倒在地。
何大毛腦後光暈不自主亮了起來,一共八環橙暈,抵住壓力,道:“我不服!小畜生該死!”
忽然,何烈煌腦後光暈泛出一絲紅芒,炙熱無比,光絲竟含點點爆炸之力。
衆人大駭,腿腳發麻。
何大毛連撤五步,臉露驚容,遂又陰沉不語。
何烈煌目光掃視,冷聲道:“等那孩子醒了再處理,有意見嗎?”
鶴髮童顏的老人,走上前道:“家主,那孩子光種沒有檢測出來,需動用那件禁忌祖器。”
“大長老。據祖訓,禁忌祖器只有家族存亡之際纔可拿出,爲了個孩子,是不是太過草率了。”何族二長老接口道。
何烈煌想了想,道:“這件事,我會和太上長老商量的。”
說罷,爲何家兔把了脈,單掌壓在其背部,光芒滲透而進。
片刻之後,何家兔小身板上氣霧由濃變淡,何烈煌收手調息。
何月低低呼喚:“家兔哥哥,快醒醒!”
幾個年齡相仿男孩女孩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唧唧喳喳嘟囔個不停。
何烈煌吩咐何月照顧何家兔,便和大長老向一片朦朧之地走去。
何大毛領著心腹部衆朝著何族狼殿而去,彌留之際,何二毛道:“老爹,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我們去找**爺爺評理。”
何大毛高深莫測邪笑道:“再等一段時間,整個家族......哼哼!到時我看誰人敢擋我,我之一脈,一脈四毛,其容人欺負。”
其餘人附和道:“何**爺子,可是五十年前名震蘭國的高手。”
五長老圓溜溜眼珠一轉,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殺勢。
何大毛大笑,道:“具體做法要好好商榷,哈哈......”
一日後,整個雲城沸騰了,一個叫何家兔的孩子測光種引發爆炸,導致雲城其他三家族人死亡,周王兩家聯合欲滅何族。
雲城裡,一個黑蓬罩面之人,聽聞此事,緊了緊掛在腰間佩劍,忽馭起一道紅芒向何氏之地飛去。
衆人大驚,雲城何時竟有此等恐怖之人了,看來雲城將風雲變幻。
“快看,又一道紅芒飛出。”一個酒客大叫。
“雲城不平靜了,但願不要禍及民衆。”另一個喝酒的老人傷感道。
夜涼若水,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雨絲,打溼了房前幾棵翠竹。
“你醒啦?”小女孩大眼晴望著何家兔,聲音清甜。
“額。”
何家兔腦袋眩昏,勉強撐起身子,便覺手腳柔綿無力,口舌乾渴。
熟悉的小屋,熟悉的小牀,熟悉的人。
何月倒了一杯水,端給他,道:“家兔哥哥,你睡了一天。”
“謝謝你的照顧。我測試成功了嗎?”何家兔喝完整杯水,問起了最關心的事。
何月搖了搖腦袋,道:“不要擔心,我相信家兔哥哥是最棒的。”
何家兔小臉露出苦色:“終是失敗了。”
“是……是測試球壞了。”何月看了他一眼,忙低腦袋悄聲道:“還死了人。”
“光球是紅級祖物,家主不是說了測試球沒問題嗎?”何家兔順口說,想了想,隨猛然擡起腦袋道:“死人?誰死了?”
何月小腦袋更低了,聲如窗外細雨般,道:“光球爆炸,死了好多人。”
何家兔一下呆住了,難道是因爲……?
當時,他雙手剛壓在光球上,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陌生的氣息,要與他的靈魂融合,於是,兩魂開始爭鬥,雙手炙熱,壓在測試球,光球開始發光……一絲陌生氣息終刺入進來,他心口一熱,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難道身體裡還住著第二個靈魂?
難道原主人靈魂不曾死去?
何家兔小身子一下冰涼透骨,一體兩魂,該怎麼辦?
......
......
轟隆!
一聲驚雷炸響,響徹天地,屋外沙沙之聲愈來愈響,陣陣邪風掀翻布簾,燭火搖曳,在忽黑忽亮中,一顆顆雨珠在窗臺濺起水花。
何月嚇了一跳,抱住何家兔手臂,大眼睛滴溜溜亂轉。
突然,天際閃出一道迅疾無比的紅色閃電,徑直襲向屋中兩人。
何家兔被雷聲震醒過來,一把挽住何月滾倒而出。
嘭!紅色閃電發生爆炸,小屋炸開,瓦礫飛射。
不遠處,雨中站著一個黑蓬罩面之人,他手持利劍,渾身散發寒氣,奇異的是無一顆雨點落在衣衫上,剛剛那道紅色閃電,竟是此人發出的一道光芒。
兩人從泥濘裡爬出,朝著這雨中黑客問道:“你是誰?爲什麼偷襲我們?”
“偷襲?哼!”黑衫人擡了擡黑蓬邊角,看了一眼兩個小孩,冷硬道:“你就何家兔?”
何月從何家兔身後伸出扁圓的腦袋,道:“我們爲什麼要告訴你?”
黑衫人擡手一揮,一股吸力扯向何家兔,把他拋向高空,然後狠狠朝地面砸去。
何月大驚,腦後亮起十個赤色光暈,撥步疾行,欲要接住,不料被何家兔身上力道撞飛,光暈熄滅,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趴在泥塘裡。
何家兔一下砸在大地上,泥漿濺起五丈,骨骼發出幾聲脆響,連吐三口鮮血,便平躺倒下。
“小野種,骨頭夠硬,這都不死,我這就送你上西天!”黑衫人腦後亮起四個紅色光暈,光波蘊含爆炸之力,手掌涌起爆炸性的紅芒,一掌朝何家兔拍去!
何月撕心裂肺大叫不要,可是低微的修行挽救不了什麼。
眼看光掌就要把那個小孩拍成齏粉,忽另一個紅色光掌迅雷般和那光掌印在一起,激出一聲炸響,兩道身影分開。
互相對望一眼,兩道身影重在一起,拍掌之聲啪啪不絕,瞬間竟交手百次以上,一個不能奈何一個。
待停下來時,雙方已交手了千回。
黑衫人望向這個上百歲的銀髮老者,陰沉不止,聲色冷硬道:“沒想到,你還活著,修行也達到了紅級九層。”
銀髮老者笑了笑,道:“我也沒想到你還活著,修行更進一層。只是遮著臉面,難道當年那件事破了你的皮相?”
雨唰唰下著,但兩人毫不在乎。
黑衫人冷哼一聲,道:“休提當年之事,我遲早找你們算賬。還有何家兔這小野種也得死,咱們走著瞧!”
一道紅芒升起,於滾滾雷聲之間,從雨絲裡激射而去,眨眼間消失不見。
銀髮老者臉上笑容褪去,轉而凝重,抱起兩個孩子,馭起紅芒向雲殿深處飛去。
“老爺爺,家兔哥哥怎麼樣?”傷痛被治癒後,何月偏頭瞧著銀髮老者,關切地問道。
銀髮老者摸了摸她的頭,替她拉了拉碎花小布裙,道:“這小傢伙根骨奇特,不會有事的。”
說著便丟下一道光絲,何家兔身子傳出噼嚦啪啦合骨之音,不一會兒傷殘之狀奇蹟般癒合,他也隨之而站起,躬身道:“謝前輩救命之恩。”
銀髮老者點了點頭,從衣袍內拿出一個光球,吩咐何家兔把手壓在上面。
何家兔躬身拜了拜,提氣運勁,手壓在光球上。
恍惚間似有第二個靈瑰也在提氣運勁,氣道被光球吸去。
光球一亮,何家兔腦袋後浮現一個赤色光暈便再無反應。
銀髮老者嘆息一聲,失望道:“赤級一層,果然是絕脈之體,是廢材之質,將永遠不可修行。”
何家兔心情再次難過,未料到穿越而來,竟住在一個廢人體內,還是永不可修行之體。
何月也難過,拉住何家兔小手,拍了拍小胸脯安慰道:“家兔哥哥,別擔心有人欺負,我會保護你的!”
何家兔小臉苦笑了一下,不想說話。
殿前響起了腳步聲,何家兔見是何氏家族家主及其長老,心情更加沉重了。
突然,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跨步奔到銀髮老者面前,大膽扯住老者長鬚,眼神挑逗,小手勾擡老者下巴道:“喂,老頭!小爺帥嗎?咦,這玻璃球真夠明亮的,媽勒個逼,拿來當鏡子正好實用。”
何家兔和何月腦門豎起一根黑線,撇頭裝作不認識。
於是,何野才發覺不對勁,入殿之人竟全用古怪眼神盯著他,並喘著微粗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