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江上,風起水涌,滾滾江水此伏彼起,濁浪排空。
她美麗容顏,如霜如雪,四下望去,不見何家兔的蹤跡,卻見碎肉掉落江中,急速消失。
剎那之間,只覺全身氣血冰結,腦海中嗡嗡作響,竟是再沒其他任何念頭,直盯盯地望著一件浪濤中浮蕩的獸皮衣,失聲道:“他死了!”
風聲凜冽,驚濤駭浪的江水之上,三個黑衣人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置信:赤級竟能和橙級拼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可憐我那兄弟,死無全屍。
“都是那臭女人害的!我要殺了那妖女。”提著巨錘的宋護法,騰身而起,擰錘襲向那半空悽然而絕美的女子。
聞聽動靜,藍冰臉色冷若冰霜,橫眉冷目,道:“你找死!”
“錚錚錚錚”藍玥神劍銳響不止,飛馳電掣而出,劍刃周圍更有橙色光輪流轉,威力赫赫,竟是勢不可擋。
滿天黑雲,此刻再次沸騰不止,翻滾咆哮。天地間風聲蕭蕭,江面波濤洶涌,隆隆的撞擊之聲,幾乎在兩人拼殺的邊處,炸響開來。
藍冰身子倒飛百尺方纔停止,忽然心間氣血霍然翻滾,倒灌上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出來。
而對面的蒙面人在半空翻滾,巨錘下墜,整個身體後退不止。好不容易穩定身形,卻也一隻血噴出來。
一瞬間,他面目詭異可怖,面容猙獰,鐵氣鐵聲,道:“臭娘們!我一定要撕爛你全身。”
嗡!巨錘上舉,腰身發力,一躍而起。在黑雲之下,江水之上,一聲巨吼,道:“錘碎星河!”
李趙兩護法駭然失聲,喊道:“不可!組織吩咐可是抓活的。”
宋護法兩耳不聞,兩袖爆裂,手筋鼓漲,雙錘有追星趕月之勢。
一隻白皙玉手從懷裡掏出一片沾血漬的手帕,那是曾經擦過他傷口之物。如今,我也隨他去嗎?也許這是最好的麼?
她深吸了口氣,光流運轉,藍明神劍上竟有一絲純藍之光冒出。這藍光像是不屬於世間,或是來自九幽冥界,或是來自混沌乾坤。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要使用最強一擊,不了敵人,爲他報仇,什麼都值了。
她口裡唸唸有詞:“煌煌天威,茫茫道途,焚我殘力,飲我殘氣,借引天道行,劍斬衆生靈。玄藍之光!現!”
一聲輕嘯,如鳳鳴九天,清音悅耳,絢爛藍光,霍然騰起,她人隨劍升,但見藍玥神劍光芒大放,竟是照亮了左右方圓。
黑暗,竟似不能靠近她的容顏身影!
她卻往那黑暗投身而去,“呼”的一聲,銳嘯震天。這美麗女子,化做一道如電藍光,射進了錘影中。
金屬撞去的聲音啪的一聲響起,隨即聲波如小石子投進平湖湖面,聲音漸遠漸大,最後恰似轟轟雷聲驚天動地!
而聲波中心的兩人,悶哼慘叫急退。幾人都未發現在撞擊處的上空,一道純藍雷電直追那提錘的宋護法而去。
轟的一聲,那宋護法神色暗淡,整個人被死氣瀰漫,身子拋飛。又是一聲轟響,接踵而來的藍光直轟宋護法頭頂。
宋護法頭顱如雞蛋碎裂,接著身體也炸成一包碎肉。
濁浪擊起的千層波濤,吞噬了碎肉。
碎肉消失之際,藍光成爲一條藍龍回到藍玥神劍裡。
藍冰躺倒在江岸上,運氣想要支撐著身子,卻“哇”地一聲噴出血來,染紅了她的衣裙。內腑震動,經脈受創,光流全無,她已無力施法了。
嘴角微彎,苦笑一嘆,緩緩閉上了眼了。
未來及攔住宋護法的兩人,早退到岸邊高地處,望著這場浩浩蕩蕩的拼殺,他們早已呆住了。
世間竟有如此之劍,如此功法?
毀天滅地,翻江倒海?
兇狠粗豪的李護法面巾不知所蹤,而額頭泌出冷汗,他忘記去擦,這女子展出的威力,超越了紅級五層以上?
若是,方纔那女子對上自己,那自己能頂住麼?
“宋護法也死了?這下如何是好?”陰寒冷厲的趙護法手拿著扇子顫抖不止,朝著李護法道。
李護法回過神來,聽此話,臉上有恐懼之色,嘴脣抖了抖,道:“事到如今,就算抓了這個臭女人,我兄弟倆也勉不了一死,不如我們殺了這女人報仇,再浪跡天涯。”
“可是,組以對於反叛命令之人,必定追殺至死,我們能躲得過麼。”趙護法擔憂問道。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我們回去必死無疑,都怪我太粗心。”李護法臉色蒼白 。
“何況這臭女人身上的寶劍必定不凡。”
“嗯,也只能如此了。”趙護法收起扇子,心中卻有一絲火熱。
兩個走到藍冰身前,李護法提斧便砍向她的脖子。
“啵”江岸草叢飛出一柄飛劍,擊偏了斧頭。
兩人急退一步,凝神戒備,朝著草叢處喊道:“什麼人?”
何家兔身負重傷,踉踉蹌蹌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身皆是鮮血,只有一些碎毛皮擋住下身,他右手皮肉模糊,指骨森森,望著兩人嘶聲,道:“是小爺我。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有種朝我來。”
“是他!他竟然還沒死?”兩人幾乎同時失聲,齊叫道。
何家兔一缺一拐到藍冰身前,冷冷看著兩人,道:“怎麼看到小爺我,竟興奮得發瘋不成?”
“你爲何能在劍滅九幽絕招下活命?”趙護法一把扯下面巾,如今已是一副你死我活局面,也不怕對方有什麼詭計。且一看敵人面如枯槁,縱然這小子奇特,但也不會到變態的地步吧?
“雕蟲小技耳,只毀去我攝魂鈴防禦之力,能奈我何。若不是小爺修爲不如爾等,又能順利用攝魂鈴攻擊,你等早成亡魂了。”何家兔一邊和敵人說話,暗裡極盡吸納天地靈氣。此刻,他只是外強中乾,敵人若是動手,大大地不妙了。
“牙尖嘴利的小子,憑你微弱修爲,就算有點蟑螂命,也必定只是蹦跳的青蛙,我們一出手,你一定命喪黃泉。”李護法口中說話,卻暗自戒備,這小子太怪了,先是功法光環成赤白之色,再是能在那楊護法劍下活命。加上方纔這小子明明在草叢裡,卻尚不能察覺。明顯身上沒有任何諸物袋,卻能拋飛劍阻擊他殺那藍冰。
更何況,讓一個女子在外擋殺,卻不出聲接話,性格可見其陰狠。
雖然他是紅極修爲不假,但也只比橙級多了一小點而異,連那橙極十層的楊護法都死在他手中。
這小子,處外透著詭異,不可冒然出手。
於是,三人打起嘴仗。
躺在冰冷地上的藍冰,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只是沒有力氣動彈。
他沒死?他爲我擋在身前……
直盯盯望著那和敵人爭吵,眼眸如水,倒映著他的影子。
長長的睫毛邊上,有幾顆水珠凝結其上,那是從江水中飛濺的幾粒江水,但此刻卻如淚一般晶亮。
風拂過,水珠也不肯滑洛。
一剎那,她只覺得千言萬語堵在心頭,無盡心思,萬般苦楚,生死關頭的眷念,一股腦衝了上來,望著前方巍巍脊樑,怒氣衝衝的男子背影,深心處不知怎麼,忽然一酸,怔怔流下淚來。
一道想看看他臉龐的衝動在心中浮起,眼中再看不到任何人,再也忍耐不住,心中只想呼喚一個名字:何家兔
“你,你還好吧!”卻是那劍眉星目的背影轉過身來,一臉擔憂看著她。
藍冰只是看著,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冷傲的她是第一次這樣看一個男子。
“對不起。因爲小蝶竟被一個小孩刺殺的影響,我便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你們又是救治,又是抵敵,還爽快給丹藥,符咒,我……。我對你們有所隱瞞了。你會原諒我麼?”何家兔看著藍冰的眼神,有著害怕。有著後悔,夾雜一絲絲莫名的感動。
“活著,就好。”藍冰見他看來,方纔那股小鹿撞心的衝動平息下來,有些不敢看他。她睫毛下遮,清音如風。
“你放手。我死也不會讓他們傷你。”
何家兔轉過身,吸了一口氣。
仰望向有些泛白的天邊,聽著滔滔江水。森森指骨,硬是彎曲成拳,又吐了吐濁氣,似乎下了什麼決定。
“小子,你少裝腔作勢,在我紅級修爲面前,就算拖延時間再長也沒用,你就只是一隻螻蟻。”李護法見何家兔只是狠話厲色,不由得猜忌了幾分,但膽子也壯實了些。
“怎麼?怕了。兩個雜毛一起上吧!小爺定當打你打成肉餅。”何家兔橫目冷臉,疾聲厲色。
“殺!”李護法兇神惡煞般,擡斧便砍。
“殺!”趙護法,也白扇橫展,“刷”地一聲,切割向何家兔的腹部。
何家兔急速後退,右手一拍腰部,一個寵物袋飄浮而出。
“嘰吱”
“吼”
只見寵物袋裡一大一小兩獸出現。
趙李兩人被獸吼嚇住,停了腳步。
小松站在小癡背上,白毛直聳,兇眼血紅,在它本足可愛的粉鼻下,如今多了兩顆又尖又細的長牙,像兩把鋒利匕首倒插嘴裡。腦後竟也亮起橙極出環,環內四個暈點。
小癡則獸身半撲,八尾齊展,四耳成扇。它本是九尾 ,在山各受傷被敵去一尾,如今第九尾也有了長出來的趨勢。它身上同樣有看光環,只是卻是在八尾尖部亮著橙色光環,也是四個暈點。
“靈獸?這就是你的底牌麼。”李護法輕蔑道,“會點控獸術,就是你的底氣?”
“是不是,你試試便知?”
“那就試試?”
“嘰吱”。小松瞬間身形如電,在空中幻出數個鼠影,奔向趙護法。“嚓嚓”衣衫碎裂之聲即刻傳來,竟是快至如斯。又一晃,白影已向趙護法咽喉咬去。
趙護法脖子一涼,抽扇急擋。叮叮叮,白扇上留下三個白色齒印。
趙護法扇面橫掃,扇骨一斜,從扇中射出幾根光針,直朝著白影射殺而去。
“嘰吱”小松左閃右避。
吱吱吱吱吱。白影終是被射中。
小松身上流出絲絲紫金色血液,它也一下摔了下來。
“小松!”何家兔疾步移位,接住它。卻見小松滿嘴除了紫金色血流,還有絲絲黑血,它雙眼閉著。
“無恥小人!”何家兔怒目相視,拳頭骨節響動。
“吼”又一道身影,慘叫一聲,從半空墜下。是小癡與那李護法拼殺中,被砍下一耳。
何家兔肝膽皆疼,身子一送,奔赴過去。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癡,他全身怒氣欲噴。
寵物袋一展,把兩獸收入袋裡。
“哈哈哈,臭小子現在如何,你還有後憑藉。”
何家兔瞳孔放大,急速轉身,大叫道:“狗雜種些,小爺和你們拼了。”
說罷,也不見他拿出任何武器法寶,敞開全身,直愣愣地撲奔過去。
“何家兔 !”藍冰急切道。
“這小子瘋了不成!自尋死也路!”兩人被這自殺式攻擊嚇了一跳。
作爲心黑手辣的殺可,也只是一下便鎮定下了,立刻殺了過去。
巨斧在距何家兔身體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來。
一顆發著赤白光的神石,懸繞在他周身,吸扯住何家兔腦後的光環,讓光暈擴散開來,覆蓋全身,形成一個赤白防禦罩。
何家兔傷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癒合,修爲更是快速恢復,實硬超過橙級七層,隱約有向紅級進階的趨勢。
李護法手腳皆麻,變數還是出現了。這等危險氣息若是迸出,不是兩人所能抵擋的。
“逃!”李護法大喊一聲,當機立斷,抽身便逃。
“晚了!”一道冷酷無情,堅銳如鐵的聲音響在兩人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