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側妃笑容古怪又得意,“那兩位可是英雄。”
洛瑤聽出她語氣嘲諷,也不與她辯駁,只順著她的話淡淡道,“沒錯,他們雖然英年早逝,不過好歹是死於戰場,也算死得其所。即使平國公府因此沒落,他們也沒有墜平國公府的聲威。”
洛瑤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天澤建朝之初,始祖封賞當時功勳卓著的四大臣武將爲一等國公;並立下以嫡承繼世襲罔替的規矩,初衷除了封賞他們之外,是希望四大國公府的後人也能跟他們先祖一樣齊心合力永保天澤江山。
而四大國公府,安國公府與定國公府是以傳世;平國公府與寧國公府則以武傳承。
平國公府兩位嫡子英年早逝,除了秦如意這個唯一嫡傳血脈之後,並沒有再留下任何後人,這等於直接導致平國公府會在老平國公百年之後被削爵不復存世。
“不墜平國公府的聲威?”顏側妃怪笑一聲,“王妃你一定不知道,那兩位戰死沙場的英雄,當年之死可跟他們府那位嫡小姐有著不小關係。”
秦如意!
又是作惡多端的秦如意。從前世作到今生的秦如意!
提到那個女人,洛瑤心裡實在難以平靜。
不過如今那個女人也死了,那兩位嫡子戰死沙場時,秦如意年紀還小,算真做了什麼事,也是在眼前這個惡魔化身女人引導下做的。
不相干的人,她無謂再費神。
“哦,顏側妃對那位秦小姐可真是好。”洛瑤不冷不熱道,“將人利用徹底,然後一腳將人踢開。我這麼說也不對,應該是沒用的廢物當垃圾一樣處理掉了。可憐她以前還曾做過你的幫兇,令衛王府原本轄下的寧家軍一下銳減幾十萬。”
“而一任衛王爺與王妃,還有大公子,都是因爲你們——纔在虎頭山那一役丟了性命。”
洛瑤說出這些話時,十分平靜。無論歷史如何,她也無力改變。不管誰覆了誰的家,誰滅了誰的國,也不過爾虞我詐爲權爲利而已。
她忽然覺得再追究這些根本毫無意義。
神情便跟著沉寂下來。
顏側妃見她沒了興致,反而有些吃驚,“你不好?你是怎麼猜到秦如意那個蠢貨曾被我利用的?”
洛瑤冷冷道,“對於當年軍事佈防圖泄密一事,我曾有過了解。雖然當年秦如意利用她的身份能夠自由進出衛王府,不過一個十幾歲的懷春少女;背後若沒有人挑唆的話,她怎麼也想不到要做盜取軍事佈防圖這種事。”
原來她也懷疑是寧弦所爲,現在看來,不管寧弦還是秦如意,都不過是眼前這個惡魔的提線木偶而已。
“那個暗挑唆她,又暗引開守衛的人,除了在衛王府深藏不露的顏側妃你之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人。最主要,現在你告訴我:你恨天澤恨衛王府,你要顛覆這個國家的一切。”
“所以,你自潛進衛王府開始,在一步步緊密實施你的復仇計劃。當年利用了秦如意,還利用了……。”想到宮裡那個九五之尊,洛瑤忽然便不想再提。
如果當年虎頭山一役,寧易非沒有活下來,那麼衛王府早不復存在了。
先帝剷除衛王府的心願達成之時,何嘗不是眼前這個女人大呼快意之際?
而寧易非多活了這些年,現在同樣再次遭遇了生死之險。
這一次,同樣與眼前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
還有她一直努力,最後卻仍保不住的孩子……。
洛瑤不願意去想起,但又不得不想起。這一想起,便是漫天切膚剜心的痛苦瞬間將她整個人包裹住吞噬掉。
她蒼白的面孔登時寒了幾分。
“王妃,你知不知道當年你將寧澈拉下馬還將他整死時,我心裡相當恨你。”
洛瑤微怔,“恨我壞你的事?”
“沒錯,”顏側妃直言不諱,“所以後來我不斷暗示席宛雅,讓她對付你。可惜她不用,空有國母之尊,一點腦子也沒有。”
洛瑤忽好道,“顏側妃,其實以你的手段,若你當年進宮當個寵妃的話,豈不更容易達到你顛覆天澤的目的?”
顏側妃冷笑,“我纔沒興趣周旋在寧遠志那個老東西身邊,而且做皇帝寵妃那有做一個不起眼的側妃自由自在?”
洛瑤默然,“那倒是。在宮做什麼也不方便,還容易暴露自己。”
仇恨,確實能令一個人變成魔鬼。當初,眼前這個心計滿腹的女人應該也是個快樂無慮的驕傲公主,可惜一朝被滅族,生生將她所有智慧與潛能都逼到了極致。
“我本來還想通過秦如意扶持寧弦位,誰知連他也是外強幹的花架子。”顏側妃此刻如開了閘的大堤一樣,也不用洛瑤發問,便自己滔滔不絕說下去,“我還以爲我的大計無法得成,也許得算計到我死那天。”
她頓了頓,有些古怪地瞄了眼洛瑤,“誰知寧遠志那個老東西臨死前,卻做了件好事幫了我一個大忙。”
“如今寧煜位當皇帝,這結果看起來也不賴。”
洛瑤心裡驀地涌出極不舒服的感覺,“你是說先帝的死也跟你有關?哦,是不是他近年來服食丹砂也是你暗出的主意?”
“你說先帝做了件好事,是指什麼?他遺詔賜婚我與寧易非?”
顏側妃得意地笑了笑,“既然你猜到了,我不藏著掖著了。”
“顏側妃,我再問你一件事。”洛瑤雙目彙集兩點銳利的冰芒,直直盯著顏側妃雙眼,“納真帕部突然起兵攻打春風渡,這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顏側妃沒有直接回答她,不過落在她面的目光卻剛纔還古怪幾分,“親愛的衛王妃,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陛下是位真性情的陛下?”
“你剛纔問我先帝做那件好事是什麼?你覺得他留下遺詔讓寧煜登基,難道不是件好事?”
這話她說得古里古怪,但洛瑤沉默一瞬之後,卻驚得通體冰涼。
這個女人的意思,依寧煜對她的佔有慾;在從前寧煜尚未登基之前,這個女人已經知曉。而且早在心裡自鳴得意斷定,寧煜一旦登基爲帝,定會不顧一切將她奪到身邊……。
那麼春風渡這一場仗,是在重蹈當年虎頭山一役的覆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