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別顧著裝睡了,快跟我說說,你和寧煜又是怎麼回事?”寧易非伸手撥開覆在她前額的秀髮,柔順的髮絲如一道明光,一下將他的記憶帶回那幽旋繁複被藤蔓垂掩的綠意長廊。
他捉住她的手,輕輕撓了幾下她手心,“你不是去雲浮宮了嗎?怎麼回來時跟他在一塊?”
還讓他撞見寧煜低頭擁吻她……。
寧易非暗下深吸好幾口氣,纔將心中煩躁壓下。
洛瑤受不住他撓癢,只能躲閃著將手縮了回去。當然,這會她再也無法繼續裝睡下去。
看在他剛纔坦白的份上,她暫時從寬饒他一次算了。
“你先住手,”少女乍然睜眼便惱怒瞪他,“你這樣,讓人還怎麼好好說話!”
寧易非又捉住她的手,還用力握了握,失笑搖著頭打趣,“你這丫頭,終於肯正眼看我了?不容易啊!”
“寧世子這尊金光閃閃的大佛這麼晃眼,我能忽視嗎?”少女惱怒坐起,見掙不掉他的束縛,只能怒氣衝衝再瞪他。
“鬆手!”
男子輕笑,眉眼漾著溫柔情意,戲謔應聲,“不鬆。”
少女惱怒咬牙,“我沒法好好說話。”
寧易非再笑,“那你不用好好說,隨便說就行。反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聽得懂。就是一次不懂,你多說幾次,我總能聽懂。”
洛瑤更惱,想起之前自己爲他擔心跑去王庭的事,一時委屈涌上心頭,眼眶莫名紅了紅,“你就知道欺負我!”
寧易非一見她眼底水霧氤氳,一下就懵了。
“好好,我鬆手,你別這樣。你知道我最看不得你掉眼淚了,你這一哭我心都要揉成碎片。”
洛瑤見他緊張到手足無措,還語無倫次起來,忍不住當場破涕爲笑。不過她瞄他一眼,仍繃著臉道,“那你還欺負我不?”
“娘子,我不欺負你,我欺負……。”寧易非說順口了,待見她眉眼轉瞬風雨欲來,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口誤,口誤而已。你別生氣,我是說以後換我讓你欺負。而且我保證,不管你怎麼欺負,我都樂意承受。”
少女不知想到什麼,臉上驀地紅了紅。她惱羞瞪他一眼,還“呸”了一聲,“你想得倒美。”
“娘子說什麼是什麼。”
寧易非不敢這時惹惱她,一個姑娘情緒化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順著她。不管她說什麼,都順著她,準沒錯。
這也算是寧世子從數次血的教訓裡,總結出來的有效經驗了。
他最受不得洛瑤流淚的模樣。
她掉一滴眼淚,簡直比在他心裡扎一刀還讓他疼。
“剛纔你不是說知道帕蘭珠拿那株佛心蓮是假的嗎?”洛瑤緩了緩,經過這麼一鬧,心裡苦悶情緒也散去不少。原本爲他抱著帕蘭珠一塊滾下山那層鬱結也煙消雲散,她自然也不會再跟他鬧脾氣。
她又默然想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我手裡那株佛心蓮,就在皇帝設宴那天被人暗中毀了。當晚我欲找你商量的事就與這個有關,後來你被皇帝絆住,我就獨自前往雲浮宮跟大宗師商討。”
“是回到長廊時遇上寧煜,”少女皺了皺眉,忽地想起她因爲佛心蓮被毀而獨自策馬出去打獵的事來。
“嗯,他大概聽說了我前晚情緒不好的事。在長廊碰上時,就多聊了幾句。”
洛瑤狐疑地看著寧易非,澄澈雙眸清清亮亮那道光似要直透他心底,“你問這個幹什麼?”
寧易非閉了閉眼,佯裝淡然凝著她明亮眼眸,“除了聊天,你們沒幹別的?”
洛瑤面色一冷,“寧易非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和寧煜還能幹什麼?”
寧易非苦笑一聲,不避不讓直視著她,緩緩道出心底疑惑,“你知道嗎?當時我正巧走在另外一條長廊內,我親眼看見他……”頓了頓,他按了按驀地又慌又痛的胸口,飛快道,“他低頭將你擁吻在懷。”
“他……我?他將我擁吻在懷?”洛瑤震驚地猛眨眼,好半晌才怒道,“寧易非,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嗎?”
寧易非瞥了眼她奮力掙開的手,心裡一慌,連忙道,“我當然記得,我說過要相信你。”
少女餘怒仍難消,“那你還質疑我?他當時不過替我拿掉頭上的落葉罷了。什麼擁吻在懷?亂七八糟!”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個水性楊花的人?見一個愛一個?隨便誰都能……都能……!”
說到後面,洛瑤心裡氣惱太過,反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疑你,我是怕你讓人暗中使什麼法子乘虛而入。畢竟他對你的心思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再則,前面皇帝不是還欲逼我娶納蘭珠嗎?我是怕你胡思亂想。”
“寧易非,說話憑良心。”洛瑤氣得用力捶了他好幾下,“到底誰胡思亂想?”
寧易非見她發泄出來,大掌將她小手包裹其中按在胸口處,反而傻兮兮笑了起來,“洛瑤,我胡思亂想。你也一樣不甘人後,不然你剛纔也不會故意裝睡不肯理我了。”
她心裡,不也一樣在意“他抱了別的女人”?
所以說,他們彼此心思一樣。
不過這反過來也說明,他在她心裡的份量也越來越重。
一念至此,寧易非眉梢眼角都忍不住冒出喜滋滋的色澤來。
“誰故意裝睡?”洛瑤惱得又橫他一眼,“我分明是受傷,昏睡未醒。”
提到受傷,寧易非俊臉便似蒙了層森寒陰影。
“佔勇那個混蛋,可有對你怎麼樣?”
洛瑤一愣,隨即厲聲反問,“寧易非,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別這麼激動。”寧易非見她臉色都青了,一時又心疼又無奈,“洛瑤,說句心裡話。假如當時你自救不成,朱雀又趕不及放火救你……,就算他對你怎麼樣,我也不會介意的。”
“洛瑤你聽著,在我心裡,只要你好好活著,比一切都重要。”想到當時的情形,他心有餘悸地閉上眼睛,輕輕將僵硬的少女擁入懷裡,“無論何時,我們都不應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洛瑤心尖一顫,心裡一時冒出百般滋味,她靜靜看著他,沉默許久都沒有說話。
“不對,我暈過去之後,是不是還發生了別的什麼事情?”不然,寧易非好端端怎麼會跟她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