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心頭一緊,穩住她用力奔來的身子,淡然道,“先別急。跟我說清楚羅嬤嬤怎麼了?”
“夫人差人將羅嬤嬤叫走已經一個多時辰了,羅嬤嬤到現在還沒回來。一個時辰,她被夫人留在賞微居已經一個時辰,奴婢擔心……。”
洛瑤皺了眉,“你沒差人去打聽消息?夫人將羅嬤嬤叫去賞微居幹什麼?她的院子有什麼差事需要羅嬤嬤親自去做?”
她邊說邊往賞微居走去,“十幾個人都打理不好賞微居,那他們統統可以回家吃自己去了。我們安國公府可不是慈善堂,養不起閒人。”
洛瑤忽頓住腳步,厲聲道,“墨玉你不用跟去賞微居,你回去將賞微居的名單整理出來給我。”許書錦敢動她的人,她就要許書錦以後凡事都“親力親爲”。
墨玉雖然十分擔心羅嬤嬤的情況,但也知道這會她跟去賞微居也沒什麼用,也就聽話的留了下來,“是,小姐。”
洛瑤沒有理會她眼巴巴懇求的模樣,腳步邁得又快又大。
她之前一直沒有理會留在賞微居的下人,一是她騰不出手,二是她認爲短時間內許書錦不敢鬧出什麼風浪。
畢竟稍稍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還未站穩腳跟前,就開始跟她叫囂對著幹。
但現在,她嚴重懷疑許書錦嫁進來的時候,是不是忘記帶著腦子一起嫁過來。
雖然走得極快,但從青玉軒到賞微居顯然有極遠一段路。洛瑤壓著心裡越發濃重的不安,對元香道,“你先去賞微居探一探虛實。”
元香點了點頭,立即施展輕功往賞微居奔去。
在她心裡,羅嬤嬤雖非母親,但羅嬤嬤對她們幾個的關懷愛護,卻與母親沒什麼兩樣。
元香面上不顯,心裡卻跟墨玉一樣擔心焦急,施展起輕功竟比平日的速度還要快。
她悄無聲息潛入賞微居,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又急急折返出去。
“小姐,奴婢看到羅嬤嬤在池塘裡暈過去了。看樣子,她之前應該在池塘裡站了很長一段時間。”
且不管羅嬤嬤爲什麼站在池塘,光是在水裡暈過去這件事就令洛瑤瞬間憤怒到無以復加。
她目光一冷,立即道,“你現在施展輕功帶我過去。”
她一刻也不敢再耽擱。
元香點頭的功夫已帶著她直接往賞微居奔去,幾乎眨眼之間,她們就趕到了賞微居門口。
“奴婢見過大小姐。”驟然看見洛瑤站在面前,守在賞微居兩個婆子立時誠惶誠恐行禮。
“讓開。”洛瑤冷聲一喝,直接伸手一撥將兩人拽到一旁去。
一個蹌蹌踉踉被甩到旁邊扶住種了迎客鬆的盆子才站穩,另一個直接被她甩到跌倒在地,可想而知她此刻是何等的憤怒焦心。
兩個婆子大驚失色,自然是不敢再上前阻攔她的。更何況元香冷冷一眼掃去,右手還一動不動摸著劍柄。
不敢攔,唯有放聲大喊,希望裡面的人能聽到動靜早作準備,“大小姐,大小姐你慢點……。”
她們的喊聲阻撓不了洛瑤腳步,頃刻間,洛瑤就像一陣風暴般捲進許書錦住的正屋。
鋪設著猩紅地毯的大廳裡,兩個婢女正手忙腳亂將閉著眼睛的羅嬤嬤往矮榻上擡。
洛瑤一個箭步掠了過去,直接半扶半撲穩住羅嬤嬤,不動聲色將手搭在羅嬤嬤脈搏上,“羅嬤嬤,羅嬤嬤,你醒醒。”
面上的焦灼不用假裝,搭在脈搏的手卻微微顫抖起來。
羅嬤嬤氣血體虛,但——這不是暈倒的真正原因。真正讓羅嬤嬤暈倒並喚不清醒的是,她體內莫名凝聚的毒。
“元香,將羅嬤嬤帶回青玉軒。”
從她闖入賞微居到吩咐元香將羅嬤嬤帶走,時間短得根本讓人沒有機會反應過來。
許書錦原本鎮定自若扶著貴妃椅而坐,見她旋風般再奔出去,微張的嘴,完全還未發得出聲音。
洛瑤在抽離腳步的最後一瞬,驀然扭頭深深望她一眼。這一眼,幽淡冰涼,六月的天氣,本來已有些炎熱。許書錦卻不知怎的,在她這回首一瞥裡,忽然驚得透心涼。
洛瑤望她一眼,抿著脣一個字也沒說,隨後快步離開。
回到青玉軒,洛瑤又是施針又是喂藥,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羅嬤嬤才終於幽幽轉醒過來。
“小、小姐?”驀然看見洛瑤安靜守在身邊,羅嬤嬤還茫然了一會。
匆匆環視一眼四周,她立時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奴婢這是回到青玉軒自己的房間?”
洛瑤按著她肩膀,隱含愧疚輕聲道,“嬤嬤你身體很虛弱,還是躺著好好休息吧。都是我不好,竟連累你遭那麼大的罪。”
羅嬤嬤怔了怔,想起她眼下既然已回到青玉軒,小姐一定已經知道新夫人令她摘石榴果的事。
“奴婢年紀大了,身體才差了些,這怎麼能怪小姐呢。”羅嬤嬤怕她自責,當然將事情挑了輕的來說,“這事小姐真不用往心裡去,新夫人她原並沒有怎麼爲難奴婢,都是奴婢這身子不中用纔會……。”
“嬤嬤,”洛瑤淡淡打斷她,平常的聲音聽著卻夾了絲寒意,“你會突然暈倒,並非只因在水裡站太久。也不是因爲你膝蓋原本有痛風癥,而是因爲你在水裡中了毒。”
羅嬤嬤心頭一緊,“中毒?”
隨即又疑惑道,“小姐會不會弄錯了?除了覺得有些乏力,奴婢沒感覺身體有什麼不適啊?”
元香正巧拿剛煎好的湯藥進來,聞言,立時道,“那是當然,嬤嬤昏睡這段時間,小姐她先餵你吃了解毒丹,又替你針炙了半個時辰,纔將你體內積聚的毒清除乾淨。”
“若非我們回來得及時,嬤嬤你現在的情況只怕不太樂觀!”元香視線自她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上劃過,心裡仍舊又怒又驚,“那個女人看著和氣,實際就跟笑面虎一樣,陰毒得很。”
羅嬤嬤哆嗦了一下,心裡涌上一陣後怕。她想了想,仍覺得十分疑惑,“奴婢還是不明白,這毒到底怎樣進入奴婢體內的?”
洛瑤瞥她一眼,忽一把拉開被子,淡淡道,“嬤嬤看看這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