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後到底因爲他的身份特殊,那位官員忍了又忍,考慮再三才不得不將他放了。
至於那位風情萬種的美人愛妾,自然就這麼隨風而逝了。
原以爲重傷在牀的剛達王子會“乖巧懂事”一些,卻不料仍舊殷勤不誤往安國公府送禮物討人歡心。
這日,洛瑤坐在窗邊看外面落花。
“外面爲你都快打起來了,你還有閒心在這悲春傷秋?”
聽著這糾結還帶著鬱氣的聲音,洛瑤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他一遍,慢悠悠道,“寧世子何時也染上管閒事的毛病了?誰打不打起來,與我何關。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看見落花會傷感,看見日出會歡喜,這有什麼好奇怪。”
“是不奇怪。”寧易非並非真埋怨她,就是想起那個日日往安國公府送禮物的傢伙,心情不爽而已。然而他視線劃過她手腕時,臉色驀然變了變,“你的手釧呢?”
“你還提。”少女沒好氣瞪他一眼,“上次就是因爲你那隻手釧,我差點脫不了身,要被她們給沉塘了。”
寧易非想起宮宴發生的事情,眼眸泛起淺淺歉意來,“她們不敢。我也不許。其實那天,我差點沒忍住想站出來承認,那就是我送的定情物。”
洛瑤駭然看著他,“你竟然動過這樣的念頭?你真是——真站出來,我可真被你害死。”
寧易非委屈蹙眉,“我們兩情相悅,爲什麼要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又不是見不得人。”
“這個……”洛瑤眼神一閃,有些心虛地別開頭,“我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真讓人知道這事,估計……咳,總之現在時機不對嘛。”
寧易非蹙著眉頭,帶幾分恨恨道,“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墨秋言死那麼快。你不用守孝,說不定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提到墨秋言的死,洛瑤心頭微微有些堵。之後,又有些涼。
她低聲提醒,“墨秋言的死,是那位的傑作呢。”
他們誰都沒有預料到皇帝會突然插手安國公府的內務,動用暗龍衛潛進府裡殺死墨秋言。
想起舊事,寧易非心情也沉重下來。
不過回頭望見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他又道,“不準將我送的手釧取下來。反正她們都知道了,你還怕什麼。”
少女望天,語氣冷淡,“我戴膩了。”
男子霸道緊追,“膩了也不許摘。就得讓你戴一輩子,將你這輩子都套牢。”
“我想讓自己的手解放幾天,清靜清靜。”
洛瑤現在確實不樂意看見那隻手釧,看見那東西,就會讓她想起那天宮宴發生的不愉快事情。
“心情不好?”寧易非試探瞄著她,“要不我做些補償?”
少女懶洋洋看著他,心裡卻提起了警惕,“什麼樣的補償?”她不缺錢不缺物,想不出有什麼需要他補償。
“我想辦法讓聖上修改律法,將子女守孝期由三年改爲一年。”寧易非得意地看著他,目光溫柔流溢的表面下暗藏著狡猾,“如何?”
洛瑤提不起勁,“不如何。你真能讓他改變主意修改律法再說……不對,你想打什麼壞主意?”
修改律法?
她瞪大眼,警告道,“你可別幹什麼大出風頭的事,我最近出風頭已經夠了。”
寧易非勾了勾脣,“還不是爲了儘快將你娶過門。”
洛瑤嗤笑一聲,“得了吧,寧世子!這補償——我看還是算了。”她又沒有著急現在就嫁給他,相反,她覺得守孝三年挺好。
嫁人……腦裡不期然閃過上輩子某些慘痛的畫面,她面色白了白,連笑容也多了幾分勉強。
“怎麼了?臉色突然如此難看?”寧易非擔憂看著她,“該不會被嚇出病來吧?”
少女橫他一眼,暗暗吸口氣努力讓自己恢復正常,“你說呢?”
“不喜歡這個補償啊。”寧易非默了默,“那就換一個?”
少女搖頭,“我不需要任何補償,只求寧世子你現在別逼我再戴那隻手釧就行。我就想讓自己的手清淨幾天。”
“遲了。”寧易非一挑眉,含幾分古怪看著她。
洛瑤一怔,“什麼遲了?”
男子笑道,“因爲我想給你驚喜,所以那項補償已經提前做了。”
少女愕然挑眉,片刻,又露出若有所思之意。
“你不問問是什麼事?”
少女反問,“我不問,莫非你就不說?”
寧易非無奈低笑,“你說得對,不管你問不問我都要說,你自然不必問了。”
“你的愛慕者之一,烏爾善那位熱情的王子,昨天晚上被人發現睡在戶部員外郎的愛妾牀上。風流快活之後付出的代價,就是被人揍得頭破血流。不過,那位美人就沒他這麼好運了。”
洛瑤似笑非笑看著他,“你別告訴我,你這麼閒去聽人家牆角?”
寧易非失笑,“我是這麼無聊的人?”
少女義正嚴辭,“你就是。”
寧易非捏了捏她軟綿綿的手指,嫌棄道,“他的牆角有什麼好聽,我不過將他丟去牆角而已。”
少女聽罷,露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神色。
半晌,哭笑不得看著他,嘆道,“他做事雖然張揚些,不過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你需要對人家下手那麼狠嗎?”
男子臉色立時染了寒意,“你心疼他?”
洛瑤瞪他,“那個人於我就是路人甲,我吃飽了撐著去心疼他!麻煩寧世子以後出門,記得將你那顆聰明的腦袋帶上好不好。”
“不是心疼他就行。”寧易非看著她嬌嗔的面容,又滿心歡喜起來,“我這是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別人的媳婦不要隨隨便便覬覦。”
少女捂臉。
寧易非卻不依,扒掉她雙手扣在大掌內,又道,“你知道那位員外郎的愛妾什麼來歷嗎?”
洛瑤見他眉間藏冷,立即也警惕起來,“誰安插在戶部的人?”
“還能有誰。”寧易非嘲弄一笑,“就是那位最擅長僞裝,最喜歡藉著別人力量爲自己謀利益的六殿下。”
洛瑤皺了皺眉,“他的手伸得可真夠長。”
似乎無論他們怎樣努力砍,寧弦的勢力就像野草一樣,砍極總也砍不完。
寧易非道,“在行宮的時候,你先利用太子斷了他的財路之一;後來皇帝又將汾安少府的司馬府抄個底朝天;他錢銀吃緊,自然要想辦法另起爐竈生財了。”
洛瑤點頭,“太子被廢之後,之前歸附太子的大半勢力都被他接收了,也不知皇帝現在心裡屬意誰來繼承這錦繡江山。”
寧易非神色微微泛冷,“不管他心裡屬意誰,你若不希望那個人坐上那個位子,我們想辦法阻止就是了。”
洛瑤嘆了口氣,“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寧弦還是那種城府深沉又極有手段的人。
不過若問她是否後悔將太子拉下馬?
她的答案,絕對不會是後悔二字。
皇后與她有害母之仇,何況皇后還幾次三番將她置之死地。她自然不能讓太子坐上那個位子的。至於寧弦這個前世的仇人麼?
爲了讓自己能從上輩子慘痛的經歷與仇恨中徹底解脫出來,她覺得這個男人還是離皇位越遠越好。
“你看,我們前頭努力了那麼多,他轉身又拉了那麼多同盟。”
“同盟?”寧易非隱含譏嘲地笑了起來,“你是指剛達王子?”
少女見他言語間另有所指,不由得詫異,“難道你除了讓人暴打他一頓外,還順便做了什麼?”
寧易非古怪地看了看她,想了一會,有些彆扭道,“我得到消息,前些天,那位多情的六殿下曾到驛館勸說剛達王子放棄你。所以讓剛達王子享受美人恩時,我就多做了一點點手腳,讓他誤會這是那位六殿下不滿他的所作所爲,才故意暗中報復他。”
洛瑤失笑,“看不出來,寧世子搞起內部分裂來還一套一套的。”
寧易非柔柔凝著她熠熠閃亮的眸子,脣邊逸出淺淺歡喜的笑來,“沒辦法,爲了讓娘子高興,我只能努力再努力。”
少女嗔他一眼,“貧嘴。”
“我沒貧嘴。”說罷,他朝她笑意盈盈面容緩緩湊過去。眼看就要印上她嬌豔誘人的紅脣,不料少女伸手掩住嘴巴,同時將他推開,“坐好,說正事。”
男子幽怨看她一眼,低聲嘆了口氣,“難道這不是最大的正事?”不能吃肉,給他喝點肉湯解解饞總行吧?
要不,再退其次,讓他聞著肉香也好啊。
拒人千里之外——這丫頭,不知道他會傷心呢。他一傷心,夜裡連覺也睡不安穩了。
少女瞪他,“再不正經,我可要趕人了。”
寧易非領教過她某些事情上說一不二的手段,只能苦笑閉了閉眼睛,無奈輕嘆,“好,說正事。”
“我覺得,我們費人力物力去打探烏爾善有什麼資源值得寧弦利用,不如想辦法離間他們,讓剛達王子他們一行趕緊離開天澤回烏爾善去。”
寧易非眸光一跳,“你想好辦法了?”
少女微微一笑,“辦法是想好了,不過這事得你配合,你不能給我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