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去時天又快放黑,夜路不好走,葉子君盛情留馬上過夜。
阿木如臨大敵,一雙眼鼓得銅鈴般大,恨不得操起扁擔將人給趕了。
馬上嘿嘿一笑,拒絕了,“家裡那口子和孩子還等著哩。”臉上是蜜汁微笑。
葉子君秒懂,塞了幾樣紙包的糖果到馬上懷裡,義正言辭說明是給乾兒子的零嘴兒。
馬上不接,他還努嘴佯裝生氣。
“那,老哥我就代臭小子收下了。”馬上臉上笑開了花,這稱呼又親密上了兩分。
送走馬上,阿木又開始嘀咕了。
“小夫人,你以前認識馬上?”爲了公子的面子,他還是旁敲側擊吧。
葉子君心道,我就是個外來的冒牌貨,原身留的記憶也就那麼朦朦朧朧一丟丟,他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認識?不存在的。
嘴上卻甚爲老成,“上次你不還坐了人家的車。”
阿木跺腳,“我是說上次之前。”
“沒有啊。”
阿木急死了,“那你乾兒子是啷個回事哩?”
“剛剛認的啊,你不是聽著了麼。”葉子君翻了個白眼,這小廝怎麼腦殘哦。
將阿木懟自閉了,四人也到了新家。
其實位置也沒變,就在原先的小垛子旁邊立了一間房。
鍾叔特意去海邊背了些鵝暖石鋪上,讓屋子顯得甚是溫馨。
屋內有一股藥草的味道,是鍾叔用艾草薰過屋子,倒是沖淡了新鮮泥漿和木材的味兒。
牀有兩架,被子卻還是之前的兩牀。
葉子君一拍大腿,他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夫君啊,我忘了買被子。”這廝一來戲就愛找慕晨對。
慕晨摸索著也明白過來,想了想最近的氣候,沒有被子著實有些難受。
先前能忍那是沒有辦法,現在有錢了也不能委屈自己。
“不若先去村中人家買上兩牀,作爲墊子也不必過多講究。”
“嗨,不就兩牀被子瞧把你們急得。”屋外,鍾叔肩上扛著兩摞被子就過來了。
“早瞧著你們回來了,阿木前些日子非不要鍾叔這破被子,鍾叔今兒個厚著臉皮給你們扛過來了。”
阿木急得跳起來,“鍾叔不帶你這麼坑人的啊,我沒有不要,不是,這不是你的嘛。我們家現在有錢,有錢哪能隨便要你的喲。”
鍾叔之前看阿木這小廝有多不滿,現在看阿木就有多喜歡。
甭說,但是這小葉子同他夫君在縣城裡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七日,阿木這孩子從生手到熟練給文文把屎把尿的,鍾叔就覺得這孩子靠譜。
他這般說也就是逗逗孩子,知道這孩子是不想白佔了自家的東西,先前才百般推脫哩。
“得了,你有錢鍾叔是窮光蛋好了吧。”鍾叔將被子放下,給鋪好,轉身瞧見葉子君攤開的一大包銀錠子,頓時腿都軟了。
“小,小葉子,你這是幹嘛去了?”莫不是幹什麼謀財害命的勾當了,這麼銀子啊,天老爺誒,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啊。
鍾叔這口氣還沒上來,葉子君又將慕晨身上的包袱攤開了。
那金燦燦的光,閃得鍾叔胸腔劇烈起伏起來,話都不會說了。
葉子君美滋滋撲到金元寶上,狠狠吸了口金錢的氣息。
“吶,鍾叔,有錢哩,明天修整一天,後天去找設計師設計房子裡。”
鍾叔暈了,正兒八經暈了過去。
屋子三個大的手忙腳亂,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肺復甦,可算把人給折騰醒了。
鍾叔拉著葉子君好一通的追問,纔信了他這銀錢來得正當,但是整個人的都是暈乎乎的。
有了新屋子,還有了銀錢,這一夜除了擔憂過度的鐘叔,幾人睡得甚至舒坦。
第二日阿木起了個早,先瞧了眼銀子,接著張羅著一家人的早飯。
前些日子他每每往縣城裡跑都會捎帶些家用回來,米糧倒也屯了些,如今用著正好。
早飯做得簡單,阿木也不會什麼特別的廚藝,就在海邊胡亂撿了些海貝砸了,將肉剔出,剁碎後放進粥裡,再往粥里加些鹽巴,就算是早飯了。
生活在海邊的人,鹽巴也是自個兒曬的粗鹽,材料可謂是樣樣來自大自然。
葉子君這段時日在慕家吃慣了精細的早膳,這會兒吃著鹹粥還有那麼點不適應。
不過也只有那麼一丁點,末日過來的人嘴巴哪有那麼挑剔。
飯後,鍾叔像是掐了點似的趕了過來,說傢俱的事兒。
“小葉子,傢俱鍾叔只讓人看著些迫切的打了些,如今你有這銀錢要建青磚房子,鍾叔也不攔你了,就問你傢俱這邊作何想法哩?”
打傢俱的木工是鍾叔聯繫好了的,原本說好等葉子君回來商量好其餘傢俱後,再過去定製。
可如今人家有錢了,若是要去縣城裡買現成的,或是找外頭名聲好的匠人打,他一個外人也不好阻止。
只是鍾叔私心裡還是希望葉子君不換人,木匠是他找的,人也是老實人,這個銀錢鍾叔還是希望自己人賺去。
葉子君壓根兒就沒想這麼多。
“鍾叔,要不等我們跟常印商量好房子格局後再設計下傢俱,然後你再幫忙讓人打下?”
“不換人?”鍾叔豎起耳朵。
葉子君懵逼,“換啥人啊。”
鍾叔知道自己想岔了,小葉子心裡壓根兒就沒有那些有的沒的想法,是他小人心了。
“沒沒沒,你們商量好了再喊鍾叔不遲。”鍾叔笑著道。
接著又同葉子君商量了一番傢俱材料的事情。
葉子君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趕忙將自家夫君推到鍾叔面前,拍著胸脯保證,“鍾叔,你跟夫君說,夫君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保證沒有絲毫意見,保證!”
鍾叔給他這孩子氣的樣子都給逗笑了,“行了行了,鍾叔還不知道你?”
葉子君吐舌,一把操起文文往外跑,“那鍾叔我帶文文出去玩啦,小孩子天天悶著長不聰明。”
鍾叔吃笑不已,對著慕晨卻是嘆了口氣,“小葉子這孩子,以前命苦,鍾叔以前就沒見他這麼子開心過。”
慕晨點點頭,“小君年紀不大,性子著實比較活潑。”
“哎,鍾叔給你說這些幹什麼,總之你兩口子過得好,鍾叔這心喲,就落下咯。”
慕晨摸摸鼻子,不好說話。
葉子君帶著文文撒丫子就跑到了海水邊上。
末日裡水邊永遠比陸地更加危險,末日前他又生活在內陸,所以私心裡,葉子君是喜歡海的。
這裡的海沒有工廠廢水輪油的污染,海水倒映著天空的藍,浪花捲起一片白,還有軟乎乎的沙灘,陽光從海平面升起,在海天相連處迸射出一條銳利的橫切線,一切都是那麼美妙。
葉子君脫掉鞋子,把文文扒了個精光,嘩啦啦塞進軟乎乎的沙子裡。
“文文要被沙子吞咯~”
文文咯咯地笑著。
不遠處有幾個孩子彎腰在撿海貨,晚上被海浪帶到沙灘上的海貨種類繁多,偶爾還能撿到深海貝類,肉不一定好吃,但殼必然漂亮。
葉子君眼珠子咕嚕一轉,把文文撈起來。
文文瞪大眼珠子,咕嚕嚕隨著自家多多的視線轉悠。
“多多?”小傢伙完全不明白自家多多爲什麼突然不跟自己玩埋沙子的遊戲了。
葉子君:“文文,看多多給你找幾個小夥伴。”
他帶著文文走到幾個小孩子面前,拿腳輕輕踢著幾個小孩兒放貝類的小籃子,嘖嘖一陣小鄙夷,“就這小貝殼有什麼好撿的?”
“你幹麼子!”一個黑瘦黑瘦的小男孩衝過就撲到小籃子上,瞪著葉子君的兩個眼珠子因爲過瘦而突在臉上,讓葉子君想到了外星人。
他動了個手腳,籃子順著沙,從小傢伙身子下一滑,又回到了葉子君腳邊上。
“我說你們撿的這太破了,又沒肉又不好看。”
黑小子鼓大了眼珠子,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身下,和葉子君腳底下的籃子,“啊”地一聲叫起來。
小孩子聲音尖銳,葉子君掏掏耳朵,“你們撿這幹嘛哩。”
幾個孩子中最高的那個男孩站出來,後面串糖葫蘆似的跟了兩個小丫頭並一個鼻涕蟲男娃,年紀看上去都不大。
“小葉子哥,我們撿回去當零嘴兒。”
這小孩兒倒是挺有禮貌。
葉子君摸摸鼻子,他這麼逗孩子是不是有點天理難容啊。
那黑瘦的小孩子擠過來,“小葉子哥,這個籃子啷個還會自己動哩。”
葉子君繼續摸鼻子,完蛋了,這羣小孩子不好糊弄哩。
“嗯……可能是沙子底下有螃蟹,帶的吧。”
那黑小子蹭蹭蹭跪下來,兩個黑乎乎的爪子就開始刨沙子。
別說,還真給他刨了兩隻出來。
“虎子哥,真的有螃蟹哩,但是隻有兩個。”
這小子虎頭虎腦的,葉子君看著喜慶,拍著胸脯就保證,“我幫你們抓。”
那虎子看著不過八九歲的樣子,竟做了個沉思狀,“小葉子哥,你找我們有事嗎?”
葉子君倒。
這小孩子忒精了,他hold不住呀,相公在哪裡,江湖救個急!
“其實也沒啥事兒,打個商量,我給你們抓螃蟹,你帶著文文一起玩唄。”
幾個蘿蔔頭面面相覷。
葉子君挑眉,這是有情況啊。
虎子抿著脣站出來,“可是小葉子哥,你以前不讓文文跟我們一起玩的啊。”
葉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