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屋裡也就那麼一張,最後乾脆將凳子鋪開,兩張並在一起就是桌子。
待飯菜端出來,原先還不信葉子君要請客的村民也驚訝了。
“小葉子,你這可得花不少錢哩。”
農家人哪能這般浪費,更何況這錢指不定還是鍾叔的哩。
葉子君揮著手,大方迴應,“都是原少爺付的錢,沒花錢。叔叔哥哥們儘管吃?!?
沒有凳子,筷子也不夠使,大夥兒也不講究,就著涼水衝了手,折了樹枝就能當筷子。
葉子君給了馬上一雙筷子,也不特殊對待。
“馬哥,你吃著,我找幾個酒杯。”
屋裡什麼東西都不夠,葉子君也是臨時請客,碗都當盤子使了,甭說酒杯了。
一聽還有酒,大佬爺們兒們話匣子就打了開。
“小葉子,那原少爺還送酒了啊。”
這意思就是想沾點兒了。
葉子君也不小氣,笑著應道:“送了兩斤,哪位叔叔家有酒杯哩?!?
“我家有,我回去拿!”立時就有人站出來。
葉子君也不好讓人家一個人回去,乾脆自己也跟著去了。
回來時還帶來了這漢子的兩個娃娃。
這漢子名叫柳青,是個外來戶,來晉江村也不過十年的光景。
取的媳婦兒是隔壁村的,生了一兒一女,龍鳳胎,都才六歲。
葉子君原本是叫柳青媳婦兒一起過來吃飯的,柳青不幹柳青媳婦兒也沒那麼貪吃。
這就一天的活計,能包個晚飯都是意外的驚喜了,哪能一家子都去蹭飯?
結果葉子君瞧著兩個和文文一般大的小娃娃,一手操了一個在胳膊上,也不管柳青和他媳婦兒拒絕,直接走了。
葉子君走在了前面,帶著兩個小娃娃出現時原本熱鬧的暢聊聲頓時停了。
鍾叔回頭,瞧著葉子君懷裡的兩個娃,更是驚得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小葉子這邊來不得娃娃啊。
他快步走過去,卻根本來不及了。
www ?ttКan ?℃ O
葉子君將兩個乖巧的娃娃放下來,摸摸兩個小傢伙的腦袋,“小葉子哥哥家有好吃的,還有個小弟弟喲?!?
兩個小孩兒懵懵懂懂的,膽子有些小,不時往後望。
鍾叔過來彎腰就抱起兩個娃娃遠離葉子君住處。
一邊走一邊急著道:“小葉子,你怎的把孩子帶過來了!”語氣裡是濃烈的責備之意。
穿越至今,葉子君頭一次被鍾叔正兒八經責罵。
葉子君心裡有算盤,一伸手就把鍾叔攔了住,任憑鍾叔怎麼躲,葉子君的胳膊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將他的路擋得死死的。
“鍾叔,柳大哥家兩個小娃娃乖巧,我帶他們過來吃肉哩。”
後面,柳青也跟了上來。
他手裡提著個籃子,籃子裡都是酒杯。
“鍾叔,小葉子這非得帶著兩個不聽話的娃娃過來蹭飯,我這臉皮倒是厚了回。”
柳青臉上的帶著笑,分明是開心而非恐懼。
鍾叔瞬間明白過來。
這柳青是個外來戶,爲人又老實能幹。他家那口子也是個能幹的,平日裡照顧一家四口起居,還得帶兩個娃娃,根本沒功夫同村子裡的長舌婦們談八卦,不知道葉子君這住處的忌諱也正常。
但鍾叔昧不下這個良心。
他沉著臉,和葉子君鬥著暗氣,不好在柳青面前表現出來。
葉子君腳掌心滑落一顆種子。
鍾叔只覺得腳下一陣刺痛,手一軟,兩個娃娃就落到葉子君手裡。
葉子君迎著飯桌走去,“酒杯來了酒杯來了,開飯咯。文文,文文有小哥哥小姐姐來了,快出來玩兒?!?
村民們乾巴巴一笑,默默接過酒杯,誰也沒說話。
鍾叔悶頭走過來,心裡不是滋味兒。
他在乎小葉子,心疼小葉子,但也不想害了旁人家的娃娃。
倒是不知情的幾人瞧見兩個乖巧的娃娃,心裡軟得不行。
一頓飯有人歡喜有人愁。
當晚,柳青家兩個娃娃去過葉子君家的消息就在村子裡傳遍了。
柳青媳婦兒在村子裡也是有幾個好姐妹的。
一家四口原本都已經睡下,柳青媳婦兒的好姐妹組團過來問消息。
柳青媳婦兒哪裡知道村子裡還有這忌諱,頓時嚇得主心骨都沒了。
“這事兒不是我們幾個嚇唬你,而是家裡有長輩的都知道。唉,這幾日你多看著兩個孩子些,可萬萬不要出事纔好啊?!?
柳青媳婦兒抹著眼淚湊到柳青面前,將事情緣由說同人了。
柳青回憶起當時鍾叔和其他漢子的反應,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看著哭成淚人的媳婦兒,只違心安慰道:“這檔子事我們也說不清。依著我看,人家本是起了好心帶孩子過去過嘴癮,你我本分爲人也不曾幹過傷天害理的事。若這般還糟了怨遇了禍事,那必定是邪魅作祟,我柳青必定和邪魅鬥爭到底。若只是老一輩排擠葉家留下的謊言,豈不是傷了小葉子一片好心?”
柳青媳婦兒聽著似乎是這麼個理。
“這幾日我瞧見那文文在海邊兒玩,聲音洪亮臉色紅潤,也確實不像受了詛咒的人,倒是比村子裡的孩子都富態。大抵只是老一輩的誤判吧?!?
兩人忐忑了一夜,第二日兩個娃娃沒出事,才稍微鬆了口氣。
今兒個柳青還得去葉子君家做工,這個季節農活不多,出海柳青不在行,也賺不了幾個錢,在本村做工拿現錢是再好不過的活計。
柳青媳婦兒不打算出門,她得看著兩個小的。
今日只有五個漢子留下,主要是幫葉子君準備蓋青磚瓦房的材料。
這其一就是大量的木材。
柳青心裡藏著事兒,幾次看著鍾叔都是欲言又止的。
鍾叔心裡有愧,也不敢同柳青打照面,處處躲著人。
結果砍樹時柳青走了神,樹都倒過來了他竟然往樹下挪了一步。
“快讓開!”
旁邊幾人齊齊驚呼,誰也沒想到柳青會突然往樹下挪。
嬰兒胳膊般粗的樹枝正好打在柳青門面上。
柳青身子晃了晃,人有點懵。
他伸手一抹,在額頭上抹出一巴掌的血。
接著愣了三秒,直挺挺倒了過去。
柳青被扶到離得最近的葉子君家裡的時候,葉子君差點都懷疑南山有邪祟作怪了。
他昨日方纔帶了柳青孩子過來,今日柳青便受了傷,未免也太巧。
鍾叔更是直接把責任全歸到了鬼力亂神上。
“我去請大夫。”說著,鍾叔便悶頭走了。
葉子君蹙著眉,心裡不甚平靜。
慕晨自屋裡走出來,他腦子靈活,自然也知道這事兒定然被村民認爲是葉家的詛咒。
不過他不信這個。
“小君?!?
“誒?”葉子君沒想到慕晨會突然喊自己,回答聲甚爲呆萌。
慕晨不由得心下一軟,“應是意外?!边@算是安慰了。
葉子君“嘁”了一聲。
這意外不意外可真說不定呢,畢竟末世都能真來。
不過鬼就算了,怪倒是還有可能。
但是不是說是傷害孩子嗎?
鍾叔帶著大夫過來時,柳青已經醒了。
幾個村民看著他欲言又止。
柳青撓撓胳膊,“真是麻煩大家了,我,我方纔想事兒入神了。”
一連的舒氣聲響起。
大夫瞧過後也說沒什麼大礙,但傷著腦子這事兒誰也說不清楚。
慕晨讓大夫還是開些化血去瘀,安神的藥。
葉子君則直接掏了十兩銀子出來。
那可是實打實的銀錠子啊。
村民們對視一眼,皆不敢相信。
若說先前他們還以爲葉子君的錢是鍾叔的,那麼現在他們懵了。
鍾叔再有錢能有多少,能借給葉子君多少?
這一天兩天的修房子還能隨手掏出十兩的銀錠子,已經不是鍾叔能承擔的了。
銀錢到位,大夫也沒遲疑,該怎麼開怎麼開。
平日裡他都不敢放開手腳開藥,畢竟農家人開一次藥,指不定就要把家底兒給掏空。
“柳哥,你這兩天好好靜養,工錢我照樣開你。怎麼說都是幫我才受傷的?!?
柳青一聽,哪能同意啊。
在哪裡做工都沒有這個說法啊,這個便宜他不願意佔。
慕晨卻道,“理應如此。”
村裡知道內情的人都勸柳青收下。
柳青憨憨一笑。
“小葉子你放心,我明兒個就好了,好了就過來。”
“不耽擱不耽擱,我這裡的活計還長久著呢,柳哥你休息好了再說,不然我可過意不去的?!?
柳青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明天保準過來幹活。
他也不用送,自己跟著去大夫家裡拿藥,拿了藥回去給媳婦兒瞧見了,捱了頓說。
但瞧著兩個小的安然無恙,便也沒說什麼。
“興許真是老一輩的弄錯了哩,哪裡能有那麼離奇的事兒?!绷嘈n著媳婦兒嘀咕。
柳青媳婦兒心裡也沒底,一手給孩子縫補衣服,間或擡頭看柳青一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是真的沒有,旁的人都認爲有,咱們能說什麼?咱們最多也就是該怎的對人家一家就怎的對人家就是了。能搭把手的搭把手,能幫寸的幫寸?!?
出了柳青這事兒,砍樹的日程暫時被擱置下來。
是鍾叔親口點了名的要暫停,葉子君說什麼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