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原是過來敲打葉子君的,不曾想這小子甚是會來事,幾句話說得高氏心花怒放,愣是將高氏誇成了心懷慈悲又雍容華貴的存在。
高氏打心裡高興,敲打也變成了提點:“如今你二舅母已將你兄弟二人賣與我慕家,慕家不缺兩個下人,我已將你許配給遠房侄子慕晨,往後你兩口子好好過日子便是。”
葉子君眨眨眼,毫不吝嗇給高氏發好人卡:“多謝夫人。”
高氏點點頭,喚阿梅將原身弟弟領了過來。
小傢伙瘦不拉幾的,穿了一身不大合身的小袍子,應是高氏爲了籠絡葉子君纔給買的。見到葉子君黑亮亮的眼珠子就是一閃,邁著小步子撲到葉子君懷裡。
“多多。”舌頭還捋不直。
葉子君心都給融成了一灘水,末日裡這麼大的小孩子在外面根本看不到,要不被喪屍咬死了,要不就是被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高氏不願自降身份多留,簡單說了兩句便走了。
葉子君在慕家暫時住了下來,高氏對他甚是滿意,大夫不說,每日吃食不缺不說,衣服也沒少,甚至準備了一份聘禮送到葉子君面前。
葉子君對當下的物價還不是很瞭解,不過瞧著阿梅和小蝶羨慕的眼神便知高氏出手還算大方。
他也不貪這個,大大方方分了將近三分之一的銀錢給阿梅和小蝶。
兩個丫鬟嘴上說了些酸話,臉上卻笑開了花。
高氏一貫是個摳的,平日裡打賞奴婢多的也就三五十個銅板,碎銀子都見不著一個。
葉子君給的可比高氏平日裡給的多多了。
兩個丫頭片子心裡明白得很,葉子君這錢高氏出得爽快那是因爲葉子君替他們家少爺嫁了人。
葉子君願意分出來給她們,她們自是高興的。
拿人的手短,照顧起葉子君來兩個丫頭也上心了些,甚至會給小傢伙葉子文帶些糕點。
小傢伙被教養得很好,得了哥哥的允許方纔會接東西,接了也會軟綿綿說聲“謝謝漂亮姐姐”。
原先是隻會說謝謝,整日聽自家哥哥漂亮姐姐來漂亮姐姐去也就會了。
軟綿綿的童音可把兩個丫頭的心給捂熱了。
這幾日,葉子君從阿梅小蝶身上大抵也摸清了這個世界的社會現狀,也知道高氏已經將他和那個慕晨結爲夫夫的文書遞到了衙門,更知道這個社會男男結爲夫夫十分尋常。
不過暫時與他無關便是了。
這日阿梅又帶了些果脯子給小傢伙當零嘴,臉上卻不似前幾日那般笑容燦爛。
葉子君眼珠子打了兩個轉,輕聲問:“阿梅姐姐,可是遇著了不順心的事兒?”
阿梅樂得同嘴甜的葉子君說話,絞著帕子愁道:“還不是少爺。”
原來是阿梅照顧的牡丹花被這兩日回家的慕和帶出去了一趟後便半死不活了,那牡丹是高氏的心頭肉,回頭若是知道花死了可不得拔了阿梅的皮?
爲這事兒阿梅一宿未眠。
葉子君心思轉動,他這兩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異能在恢復,試試水準正好:“阿梅姐姐,若是我能幫你治活牡丹,姐姐可要如何謝我?”
阿梅原是不信葉子君的,只是葉子君確實是個泥腿子,種植方面定然比她強,再則通過這幾日的相處葉子君早已打入阿梅和小蝶內部,這信任自然而然也生成了。
左右被高氏知道了也是死,不弱死馬當活馬醫,阿梅還真把花給搬過來了。
葉子君哪裡懂養花?不過是異能了得罷了。
“姐姐明日帶些新土過來便是。”
第二日,阿梅早早就過來葉子君這邊瞧花。只見昨日還奄奄一息的牡丹今兒個葉片綠油油的不說,還有花骨朵兒冒起的趨勢。
“天啊,小葉子真有你的。”阿梅臉上的喜悅之情流於言表,誇獎更來得真情實意。
葉子君拍拍胸脯:“那是,阿梅姐姐可得好好謝我。”
“給你貧得。”阿梅吃笑,旋即壓低聲音,“莫說姐姐不替你想,姐姐今天過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禮尚往來,葉子君替她治好了牡丹,阿梅也記著葉子君的彩頭。
葉子君豎起耳朵聽。
“夫人昨兒個發了一通火你可知爲什麼?”
葉子君心道更年期到了唄,臉上卻上道地露出個疑惑的可愛表情來。
阿梅道:“夫人得知慕晨公子得了失憶癥,原已經不記得和我家公子有婚親的事兒。這不,夫人早先不知道啊,花了大價錢讓慕晨公子娶你呢。”
葉子君恍然大悟,高氏這是白花了錢給人家娶了個媳婦兒,心裡堵著了唄。
阿梅又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如今外面都知道我家夫人張羅了慕晨公子和你的婚事,爲了做面子夫人也定然不會虧待你,我瞧著夫人是向著你的。”
葉子君連忙道了個謝。
阿梅:“你也甭高興,我瞧著這兩日夫人該讓慕晨公子帶著你離開咱們家了。”
“那往後可見不著阿梅姐姐了,可叫小葉子上哪裡找這般好的姐姐。”
“只有你阿梅姐姐好小蝶姐姐就不好了?”小蝶捂著個小荷包走進來。
阿梅扶著胸口,剜了小蝶一眼:“你怎地走路都沒點聲的,我這心都叫你嚇停了。”
小蝶沒同阿梅吃味,只瞧著桌面上水靈靈的牡丹,眼睛亮了起來:“你這半死不活的花可真叫小葉子養活了?”
“可不是呢,就一夜的功夫。”
小蝶衝她道:“那你這小命兒算是保住了,要我說你就不該讓少爺瞧見。”轉頭又將手裡的荷包塞給葉子君,“小葉子,夫人讓我將這些銀錢交給你。”
葉子君愣愣的,高氏莫不是腦殘了還給他送錢?
“夫人發了話,你今日就得同慕晨公子搬離慕府。”這些話她原本是不該說的,只這兩日同葉子君相處得當,便也不忍心,咬咬牙道:“夫人手裡還握著你同文文的賣身契,如今你在夫人眼裡還是個知事的,這銀子夫人給你的意思姐姐不妨直說,是要你幫夫人瞧著些慕晨公子。若是慕公子他日記憶恢復了或是本家那邊來了人,你幫著報個信兒便是,莫要將人得罪了。”
高氏的原話是讓葉子君拿錢辦事兒,將慕晨給盯住了別回來找事兒,否則賣身契會出現在哪位人牙子手裡可就不一定了。慕晨她管不著葉子君兩兄弟還不是任由她買賣?
小蝶爲了葉子君著想換了個說法,也是提點他別老老實實給人辦事兒還不討好,有事兒報信完事兒,別觸怒夫人便是。
葉子君得了錢,這回沒再給兩人分,兩人也沒惦記,反倒是走時塞給葉子君一些零碎的布頭。
布頭都是平日裡給夫人做活兒剩下的,大人用不著,給文文做個小襪子小手帕卻足足有餘。
慕家用的東西差不到哪裡去。
葉子君裹了兩個小包袱,牽著文文的小爪子,笑瞇瞇衝阿梅小蝶道別,又說了不少體己的話,方纔出門同好幾日不見的慕晨匯合。
慕晨如今眼盲,由著一臉怒色的阿木扶著立在慕家大門。
旁邊停著輛招搖的馬車,高氏抹著眼淚嚶嚶哭著,“慕晨啊,你如今成了親姨娘也不好留著你,只是姨娘仔細你的眼睛,可憐我家慕晨玉樹臨風,怎的就受了這般罪哦。”語罷又是一陣兒一陣兒的哭。
葉子君瞧著人慕晨直挺挺站著,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半分不爲所動。
奧斯卡欠唱獨角戲的高氏一座獎盃。
圍觀的人不少,多是給高氏的哭聲吸引過來的,不乏有人稱讚起高氏的慈悲心腸來。
葉子君腦瓜子靈活又惦記著高氏手裡的賣身契,心思一轉,拉著文文“噗通”一聲跪在了高氏面前,那脆生生的響嚇得高氏眼淚花子都忘了流。